正文 家雀儿(1V2)--距离

正文 家雀儿(1V2)--距离

痛苦这种情绪不是瞬间出现的,它爬过来的模样很缓慢,像是蚂蚁,一点点地沿着血肉爬到心里,等到反应过来时已经被咬出一个小伤口,之后才是浑身的难受。

林巧儿甚至反应不及,她只是有些发愣。

她看了钟远许久,他并不躲她的目光。他看她时总是很温柔,她看得见其中的爱与关切。到了这一刻,他说着拒绝的话语,可是眼里的爱并没有变化,甚至更疼惜了些。

因而她沉默许久也想不通。

她是个没有自信的人,但同时能勇敢去爱。爱上一个人是她从母亲那里习得的能力,母女俩相依为命,真心爱着对方,为对方着想。

纵使知道没结果,她也能放出真心去爱对方,以前对薛世绅便是如此,她没求过回报。

现在她鼓起勇气,决心一心一意地爱钟远,依旧像是掉进一个黑洞,空荡荡得,没有任何回响。

她不是没有想过,钟远与她在一起不过是短暂的喜欢,他不想给她承诺。

她在对钟远的犹疑中来回摇摆,与薛世绅的联系也不断侵扰着她的情绪。她猜过这对钟远来说也是一种困扰,但万万没想到他回绝得如此干脆。

过去半年她计划的这些事好像成了无奈的空壳。

她垂下眼帘,双手紧张地在裙角摩挲着。她觉得自己或许应该离他稍微远点,但她的脊背都发直了,动弹不得。

钟远靠近她,语气格外轻柔,“巧儿,你听我说,这次回去,你不必再受委屈,绅哥给你做了很周全的安排,这些我都能保证……”

“那你呢?”她原先还冷静,被他一劝才眼眶发红,连追问都显得底气不足,“你……你没想过我们吗?”

他很认真,“我都是为你考虑。”

“你说你喜欢我的……”

“当然,巧儿,我很喜欢你……”钟远冷静的模样微微被打碎,他忽然恨自己这天生不善言辞的性格。

她终于忍不住哽咽起来,但还是忍住不掉眼泪。她不想显得在指责他,她总觉得自己没有资格指责任何人。

他要退出,要离开她,是他的选择。

林巧儿想得明白也想得通,爱情总是会逝去的,但她的好脾气和温柔也会被推到临界点。

世俗之事不过如此罢,道理都想得通,真撞得头破血流了总是不甘心。爱情又是最世俗不过的事。

她拼命压住眼泪,压得喉咙像被刺了一般难受,“为什么……你说喜欢我,就不要把我推给别人……”

钟远略微有些慌乱,轻轻拉住她的手臂,解释得有些着急,“绅哥一直都爱你,我从始至终都知道……”

“我不要听他!”她委屈的声音在委屈中像是闷锣,“这是我们之间的事。”

“我知道这对你来说是最好的安排,巧儿,我考虑的都是对你来说最好的选择……”

“这算什么?!”

他微微冷静,诚恳道,“绅哥能给你的,我永远都给不起。我当然爱你,但我……”

接下来的话被她的哭声打断,她忍了许久终于掉眼泪,眼里迷雾一片根本就看不清,也听不进他的话。

她哭得那样委屈,缩着身子爬到床的另一角,靠着床头坐,泣不成声。她只想离他越远越好。她哭得身上都发冷,只得用被子把自己裹起来。

与她分开的决定没让钟远那么伤心,现在看见她哭得梨花带雨,他心疼地像被锥子不断捶穿。

他试着安慰地去握她的手腕,却被甩开。

林巧儿哭得思绪都乱了,断断续续地抱怨,“你不喜欢我,一点都不……”

他轻声辩解,“不是的。”

她知道自己现在的逻辑一定乱七八糟,但她顾不上了,她不过是委屈。她用手背擦眼泪,眼泪却掉得更凶。

“我知道……你知道我给他当情人,你从来就看不起我……”

与其是在与钟远争,林巧儿更像是与自己争执。在薛世绅把她放在这个见不得人的情人身份里,她就一直被这个念头折磨。

她自己也经常这么觉得,没什么好被别人看得起的,被沈雨馨扇几个耳光也是应当的。

以前她与薛世绅这样相爱,也抵挡不住自信逐渐被土崩瓦解的过程。

钟远原先与她隔着距离,希望她冷静。听了这话也顾不得了,他把她紧紧搂进怀里。林巧儿依旧生气,推他两下发现推不动。

他把她箍得这样紧,连着指尖都泛白了。

被他抱住的时候油然而生一股安全感,他不会说好听话哄她开心,但偏能这样默默地替她挡住来自外界的纷扰。

“对,我知道你的过去,这从不影响我对你的喜欢。”

靠在他怀里以后林巧儿稍稍冷静了些,哭泣声转为轻微的啜泣,“我知道……我没办法,你是该看不起我,我有什么好被人看得起的……”

“别这样想,巧儿,你的过去不论是好是坏,都构成现在的你。我爱的就是现在的你。”

她主动把头埋进他怀里,无声地掉了会儿泪。

她不怀疑他的感情,也不怀疑自己的。

但她也了解钟远,他的性格里有种沉默的固执,决定的事怎么都拉不回。

林巧儿擦干眼泪,赌气似的挣脱出来,“那我要你为我们考虑。”

“我不重要,我只在乎你。”

“那你现在要我怎么办?让我回到世绅身边去?”

“对,你会很快乐,就像以前那样。”

她忍住眼泪,又赌气又坚定,“我不回去,我要在米兰上学。你告诉他我不回去。你不想跟我在一起,回国找女友我都不在乎,反正我不回去。”

钟远漆黑的眸子里掩藏无数的情绪,表面上是如此波澜不惊。林巧儿总觉得看到那平静水面下的波涛,可她分辨不清,不知是不是自己的幻觉。

“你明天就给他打电话说我不要回国,也不要再来做他的说客。我不会告诉他我们之间的事。”

钟远沉思许久,久得似乎听见时钟的声音转了一圈。他淡淡地答应,“好。”

这回答没有让他们亲近。

林巧儿在卸下自己那强装坚定的壳以后,周身也虚弱下来,疲累地靠在一旁。

他们之间又隔出距离来,对视着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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