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古言】手抄卷--【扫晴妖】二

正文 【古言】手抄卷--【扫晴妖】二

苍小六是主动揽行雨之责的。苍迟一想自己可以卸任不行雨,乐的无可不可,原地一蹦,蹦到三尺高上嚷嚷:“卸任也!乐也。”

乔红熹鬼慌,严词厉色道:“尚不能上任,行雨之苦,幼小之童难受之。” 二百龄的苍小六其实不过人间女子的十五龄,在作母亲的眼里,还是一个孩童。

苍小六一拍胸腔,犀利分辨:“前有花木兰姐姐伪如男夫,替父从军,后有苍小六妆就行雨龙,替父造福。从军苦,行雨不苦也,小六好行雨也。”

乔红熹不情愿依了苍小六,眼睁睁看她东街买青黛,西街买胡粉,妆扮得体,接过行雨珠替父造福。

年纪轻轻的苍迟落了个赤里白闲,夜间撩起乔红熹衣裳,一张嘴对着她香馥馥的肚皮亲之咂之,道:“娇娇好福肚,生了个替父造福的姑娘。”

“呵,谬赞,是你jing 水好。”乔红熹哼儿哈儿的把脚一抬,把苍迟踹到了地上,背身入睡。

苍小六行雨头的第二年,苍迟就带着乔红熹出门游玩,自个儿玩得不亦乐乎,不知晓苍小六被扫晴妖欺负得惨兮兮的。

扫晴妖说送一程,原来是真送了一程,将苍小六从扬州送到小海。

无肠公子当先坠地,他六跪二螯紧紧抱住行雨珠,摔了个不省人事,口吐白沫仍哼哼有声:“小六、小六公主……飞了……”

这满身青色的无肠公子是苍小六的随从,二人相识以来形影不离,在小海里看见他而不见苍小六,乔红熹急得甩手顿脚,问:“什么飞了?”

话才问完,苍小六就从高空中摔下来,苍迟没让她摔个四铺子着地,在地上窝成圈,去当苍小六的肉垫。

嗅到爹娘的味道,苍小六精神顿起,化作人身,窝在苍迟颈里诉苦:“扬州有妖,手持扫帚,身穿红衣,呜呜,不让小六行雨。”

苍小六哭到失声,后面的事解释不清,便就让无肠公子道出事情颠末。

他道:“扫晴妖无姓,仅有名字,唤作祢衡,性好晴天,恶雨天,小六公主行雨,便拿扫帚扫之。”

又添油加醋说这般这般坏,那般那般恶,就是来活饥荒的。

苍迟听讫,龙须朝天一炸,怒:“欺吾女,便是欺吾。回扬州,爹爹倒地他!”

“定要给小六讨回公道。”乔红熹知道自家姑娘受得如此大的委屈,心里气。气扫晴妖,也气苍迟。

一行人起行回扬州,无肠公子摇摆二螯,劝:“小的看那扫晴妖,修为极其高。”

说至此,无肠公子豆大的眼珠子望住苍迟:“大概,在您之上。”

“那又如何?修为高,耐着住我的青火烧?”苍迟不服气。

无肠公子与苍迟咬耳朵:“都说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是妖必有原形,若是能知道扫晴妖是个什么物什……”

妖有原形,定是有弱处的,怒火攻心的苍迟没想到这茬,一听无肠公子通顺的解释,啧啧称赞:“妙!让吾的龙眼来瞅瞅,对方是什么物什,走!侵他底子去。”

……

不过一夜,苍迟便从小海回到扬州。要与妖打架,则就近择一处无人烟之林,他猴到树上去,让苍小六行雨引出扫晴妖。

苍小六得令,叼住行雨珠冲上天,龙头追龙尾转上三圈。

无肠公子在底下看着天上鬃毛飘飘,耀出白光的龙,叹:“呜呜,我家小六公主真好看。”

雨还未下,迅雷一声起,西边的一团黑雾里透出红光光的一点,苍迟胸腔吸满一口气,向黑雾喷出一团白气:“妖怪哪里来?敢欺我女!”

只见黑雾劈心里,像掀起帘子般往两旁散开,藏在里头的祢衡一点点露出身来。他乌发披散,穿红衣皂靴,手持扫帚,神气清朗的,生的倒是俊俏。

苍迟从树上跳下,爪子踩中地上的碎石,险些摔个合扑地,但还是努力直起腰身,遮住了祢衡的路。

跟前有巨龙遮路,祢衡毫不胆怯,晃着扫帚,孜孜地视苍迟。

在飞往扬州的路上,无肠公子细细与苍迟谈兵法弓马:“《兵法》里说,敌不动我不动,敌若动我先动,但苍迟大人您听好了,若想克捷,应该是敌不动我不动,敌动我亦不动,以气势取胜为上计。”

“再说您也只能以气势取胜。”无肠公子背过脸偷声嘀咕。

苍迟听见了,如牛形状的耳朵赶蚊虫似地上下扇动,声沉沉问:“为何我只能以气势取胜。”

“小的跟随小六公主见过无算的神仙妖怪,个个勤奋,个个上进,一日不见皮里抽肉,修为更上一层楼。唯独您日日皮松,似那白松,那修为……嗯……总之是等而下之。”无肠公子摆出鄙夷的神情,“苍迟大人,我们先摸清扫晴妖的原形,再走下一步吧。”

难得苍迟不当一窍不通的蠢物了,竟听了劝言。于是劈面相见,两人相对而站,如同两座雕塑铸像,在月色微开,星光朗朗之下一动不动,一言不发。

妖与龙不一样,龙如战场上的士兵,朝气锐,昼气墯,暮气归,妖反之。苍迟回扬州的时辰没掐好,正好是夜色澄鲜,漏声稀稀之时,此时妖之气势最锐,他又坐不住立刻要见扫晴妖,不顾身上沾惹瓦砾尘土,火匝匝的,偏要在自己最弱的时刻和妖见一面。

可自己太弱了,苍迟无法一眼看透扫晴妖是什么物什,瞪大了龙眼,越瞧只觉得祢衡这张面庞真皎滑,啧,真有些兜搭。

无肠公子早就料到了,在路上买了些瓜子松子,和乔红熹苍小六她们在树下坐成一团,边吃边看戏。

苍小六抱着行雨珠,两只眼瞅紧爹爹的一举一动。乔红熹拊扪她的脑袋,给她剥一些松子,说:“不用看了,你爹爹眼拙拙,脑不精细,不到明日是看不出来对方是个什么物什的。”

苍小六提心吊口,问:“爹爹修为这么弱,会不会被欺负?这么弱,阿娘为何会和爹爹在一起。”

乔红熹笑了:“论修为他是不如众神众妖,但蛮力是他的饶本,还是无人能敌的。为何和你爹爹在一块,嗯……你爹爹就算狼狈万状也不让阿娘受伤,不念后咎,愿意质当所有修为增阿娘之寿……”

苍小六听着阿娘温柔的声音,化成龙蜷伏倒地,两眼一闭睡去。果真如乔红熹所说,到了第二日苍迟才看出扫晴妖是个什么物什。

夜间吹了好几阵狂风,树叶花瓣随风乱舞,次日苍迟身上沾了不少枯枝烂叶,祢衡看不过去,拿起扫帚走过去,“唰唰”扫落龙身上的脏物:“太脏了,太脏了。”

哪管祢衡做什么,苍迟还是不动,只把眼珠子转溜。

清晨的妖气势转怯,龙气势转焰,苍迟觑他原形如掌上观纹,忽然尾巴兴奋甩起,整只龙向后一弹跳,呵呵大笑:“好家伙,不寻思生得白白净净,原来就是一张描金红纸,涮了香油,防水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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