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宝石灯火--10 冲掉的金鱼

正文 宝石灯火--10 冲掉的金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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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窗外的霓虹灯笔直高大,周明开车时,副驾上的女生枯坐无聊,让阿泽从后座递来那袋金鱼。

 

刚刚黄珍珠放他车上的,透明的一兜水,经过路灯时反射出漾漾的水波纹,几尾金鱼摇曳生姿。

 

美熙起了玩心,美甲在袋上戳几下,受惊的金鱼胡乱地上下窜游。

 

她被逗得花枝乱颤。

 

握着方向盘的周明瞧了几眼,莫名地心烦,不知是那鱼惹得还是副驾这位的玩笑动作。

 

双季大道路口转弯,驶进金碧辉煌的大厦左边,这处清吧停车场设了杆,小亭子的保安钻出亭子递来停车卡。

 

周明接过停车卡,眼角余光里那亭子里蹲坐着一个男孩,无聊时拿粉笔在地上涂画。

 

他问:“你儿子?”

 

保安憨憨点头:“是。这是小儿子。”

 

周明得了答案,伸手拎过美熙手里的金鱼,拿给了保安:“我们用不着,拿着养吧。”

 

保安接过那袋金鱼,还未说话,那车已经驶进停车场,只能瞧见那流线质感的车屁股,而身后的儿子听见了,乐呵呵钻出来,一跳一跳地想抢那袋金鱼。

 

副驾的美熙骤失了金鱼,气鼓鼓地抱怨:“给他不如给我呢。”

 

周明将车熄火,推开车门迈开长腿下车:“你就能养好吗?那你去要回来。”

 

美熙受了周明的激将,哼了一声:“要我去讨?几尾烂鱼我才不稀罕。”

 

周明笑了笑:“这不就是了。”

 

在这事上,后座二人就听二人说话笑着打趣,往日外人口中高学历好家世人品优的这堆人,好像都没了‘未经他人允许,不得随意处置别人的东西’这条准绳,不知轻贱的是物还是主人。

 

周明这边四人在大堂的待客区等了一会儿,说等那三人来再开台。

 

大厦正中摆放的假山流水潺潺,只有吴韫二人进来,阿泽发现没了黄珍珠:“周明带来那位呢?”

 

吴韫看似回答众人,实则是对着周明说的:“她说人不舒服,先走了。”

 

被他吓狠了,到停车场似发现逃生生机,下车后脊背贴在车门上,夜风将几缕散发吹起,编了个理由说自己不舒服要走了。

 

坐在沙发上的周明颔首,神色淡淡:“那就不管她了。”

 

没了黄珍珠,美熙振奋不少,叫来服务生开台,将蛋糕拿给他要碟子装。

 

服务生引着人往里走时,黄珍珠来了,眼神是淡淡的悲,眼角眉梢似浸过一遍水的红,刚刚在烤鱼店窄小的厕所补过的妆有点脱,口红描绘得不够精致,却因为厚唇的缘故显得唇型娇艳欲滴,欲言又止,看起来有话要对周明说。

 

众人只得先进去,黄珍珠知道临进去前,吴韫有些过意不去地朝她看了几眼。

 

这就跟之前无数次‘停车场里黄珍珠来迟了低眉顺眼对周明道歉’的翻版。

 

周明有时觉得好笑,他想上她,她依附他,二人各有所图各取所需,不知村姑是哪根犟筋搭错,做出惹他不高兴的事,又怯怯来转圜。

 

这说了要走,又转头回来了,摆着张丧气脸,不知是谁欠她的?

 

周明低头就是黄珍珠微微泛红的眼角,他有点不忍,想着揭过这页不提,要她进去吃蛋糕,就听见黄珍珠说:“我要走了。”

 

特意进来跟他汇报?周明莫名烦躁起来,村姑摆这受了委屈的垂泪样儿给他看,以为他会心疼么?

 

他连个眼神都没给她,飞快地回她:“不用跟我说。”

 

黄珍珠也知道他的朋友会跟他说,她也不想走了又回来。

 

“我的鱼。”黄珍珠怕他忘记,急忙解释道:“我的鱼放你车里了,和我去拿吧。”

 

周明才知道她是来要那鱼,他今夜鬼使神差就是不想看村姑跟宝贝似的看紧那几条鱼。

 

朝大堂一旁的男厕看,周明用漫不经心的语调:“鱼啊?我冲掉了。”

 

黄珍珠一听鱼被他冲掉了,睁大的眼儿直望着他,她又信又不信的,不知是不是周明唬着她玩,他历来喜欢玩她的。

 

她又重复了一遍:“我的鱼。”

 

周明不知道是不是村姑借这事来转圜,她那双凄哀的眼儿难以置信地跟他讨答案,就是要她那几条破鱼。

 

周明的口气不太好,举步往清吧里走:“都说冲掉了。还进不进来?”

 

黄珍珠听见鱼冲掉了,霎时脸色变得难看,稍没察觉,眼泪直挺挺就掉了下来。

 

他这人怎么这样啊?怎么就冲掉了啊?

 

鱼没招他没惹他啊?才不在她手上不到半个钟的功夫啊。

 

周明对突然落泪的黄珍珠视而不见,狠了心肠兀自踏进清吧。

 

说好的再也不能对女人的眼泪心软的,当初骆荷就是用这招把他唬得神魂颠倒。

 

对上他冷直的背影,黄珍珠站在原地许久,最后自嘲地笑了笑,闷闷地用手背擦眼泪往大堂外走。

 

推开光透明亮镶金边的大门,哭得泪眼朦胧的黄珍珠被夜里的凉风一刮,残留的眼泪转凉,有点冷。

 

哭过的她呼吸喘气都不稳,吸了吸鼻子,拢紧了外套,走路时步步安慰自己:先坐车回宿舍。鱼没了,鱼没了也没事,没了再买呀。别哭了。买得起的呀。

 

前面停车场的小亭子亮着灯,黄珍珠走近时,传来电视的声音。

 

保安正在看电视,看见一个女郎叩了叩窗。

 

拉开窗是女郎的脸,眼睛湿亮,鼻头泛红像是哭过,对他说话很客气:“你好,知唔知这处哪里有公车站,几路车可以去南大?”

 

保安回答:“出去往右走有公车站,18、322、161都到。”

来问公车的功夫,却瞧见亭子里的一隅:一袋金鱼放在一旁的小凳子上,虎头虎脑的小男孩蹲在地上,一边看鱼一边画,刚画到鱼脑袋,鼓着腮冒泡泡。

 

那是她的金鱼啊。

 

黄珍珠有点愣神,忆起往事来:狄桢狄珠五个月时,她抱去去买东西,菜场就有卖金鱼的小贩,推着板车,车动鱼也动,波光粼粼的。

 

小朋友年纪小,看见没看过的东西兴奋地依依哦哦地叫,吐着泡泡的小嘴湿亮亮。

 

小贩让她买几尾,黄珍珠也想,可她知道,钱包里现在翻出来也只有十一二块钱,她真的一分钱都没有了。

 

那时没钱所以没买,狄桢狄珠垂落的小脑袋沮丧的样儿倒让黄珍珠记在心里许久,最后演变为执念。

 

今夜买了几尾,活泼泼鲜亮亮,黄珍珠捧着袋子畅想很久,满心筹划着怎么让这几尾鱼活的久点,若是勤换水控制鱼食,运气好或许能养到过年过节回村给兄妹俩瞧,这是鱼、这是金鱼。

 

可是一分开的功夫,就被周明送人了。

 

哭花了眼的黄珍珠安慰自己,幸好不是冲掉,她会再买的,一定要让狄桢狄珠看看金鱼什么样。

 

只是这时的黄珍珠不知道,狄桢狄珠再也看不见金鱼了。

 

黄珍珠最终没要回那袋金鱼,对上这画画的小男孩,却忆起她的狄桢狄珠来,不知现在过得怎么样。

 

她啊,她过得不太好,她爱的叔叔对她不好,所以特别想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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