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烟觉得好笑,但上一次田召轩打她蛮狠的,她就忍住了。
这一次被抓就完全没有上一次的危机感,因为田召轩实在有点太狼狈,太潦草了,抓住她跟抓住救命稻草似的,她连报复都有点懒得费力气。
“李烟,”他咬牙切齿地说,“让秦时住手!”
三年了,当时他逃跑了,但是很快他去一个地方一个地方出事,他刚抱住大腿大腿就被砍,但凡与他牵线搭桥的都一个一个被撤职,现在人人避他如蛇蝎,他求过问过,如丧家之犬过了三年,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简直要崩溃了。
他不知道哪里得罪了秦时,唯一有交集之处的便是李烟了。田召轩的计划是,不妨就鱼死网破,用李烟作人质胁迫秦时,这样钱也有了,兵也有了。
李烟简直要破口大骂了。
但是她忍住了,还十分之配合点头称赞。
田召轩笑了。
热闹的庆功宴上,觥筹交错,载歌载舞,席下一女子正跳掌中舞,一抹纤瘦的腰身,脚尖轻盈,身姿婉约。
当中主位坐着一名男子,以往稚嫩的线条已被锉刀细细打磨过了,山峦深峻,威势极重,是一副浸了血的长相。
此时,他眉头紧皱,指尖微敲,近旁人都心惊胆战地感受到他的不耐。
但这次来使分外没有眼色,絮絮叨叨交谈了许多,拖拖拉拉不想结束,势必要从这里为朝廷敲诈一些好处来。
大家心照不宣,秦时的心腹更是玩起踢皮球来,与朝廷你来我往地过招,也是言而无物,不相上下。
实在难缠。
到了最后,秦时实在受不了了,在心腹焦灼拼命眨眼的暗示下,收起了伤人的心思,不情不愿地佯装醉酒。
他召来近旁的侍女来扶。
那名女子上前,轻轻托起他的胳膊。
触手,微温。
秦时想要甩开,他身边人都知道,他向来不要人近身真扶,只是做个样子罢了。
手还没甩开,他微微顿住了,抿紧了嘴唇,那点体温热烫起来。
回去的路上秦时不动声色地引路,两人的脚步一前一后,一轻一重。
夜色微浓,地上残留的雪闪着冰晶似的光。
秦时柔和地,轻轻地说:“月儿和霖霖都想你了。”
话音刚落,也许时间还在流逝,只是变得极慢了,有一种撕开伤口的细细拉扯的慢——他感觉那双手一点一点离开了。
解释的话还未出口,李烟的动作却清清楚楚地告诉他,这一步他走错了。
苏州事变后,秦时损失惨重,将军府更加萎靡不振,举家搬迁不知何处,三千营也无其容身之地。继而秦时拒婚,皇帝震怒,缴了其残存兵力,对其用刑,随即让其孤身一人前往最凶恶的边关,为期十年。
——不可否认,李烟知道这些时是有些恻隐之心的,秦时的遭遇不可谓不惨。但这是建立在此时的秦时什么都不知道的基础之上的,他还没有做皇帝的棋子,没有背叛,更没有与她虚与委蛇,连拒绝都是坦坦荡荡的。只是一个惨遭变故的什么都不知道的十五岁的少年。
被她拔了羽翼,掀了底牌,失去庇护,生死未卜。
先谈联姻,而后反水,继而退婚,她的行为,对现在的秦时来说不可谓不是一种背叛。
她从不后悔,但她在在苏州的时候确实有感受到那么一丝由衷的快乐,她允许自己软弱。
——而若他有上一世的记忆呢?
她重生以来誓要划清界限,又与豺狼共舞,生出恻隐之心。
其人抱臂而观,不动声色。
怎么看都是可悲及可笑的。
他又怎么敢说出月儿和霖霖的名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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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大家会不会弄混,这一世李烟确实这时才知道秦时有上一世记忆,之前对这一世的秦时说上一辈子的事是因为她喝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