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鸢望当归--1. 梁氏女

正文 鸢望当归--1. 梁氏女

霍星流百无聊赖的躺在榻上。

隔着一层纱帘,不远处是一幅六折的山水屏风。后面水汽蒸腾,伴着丝丝缕缕的花香,走出来一个窈窕又娇怯的少女。

她的头发濡湿,被一根素簪松松绾在脑后。脸颊边撵着几缕碎发,水珠顺着滑落,从下颌到肩头。多日的牢狱之灾没能在这具年轻的胴体上留下什么痕迹,依旧皎洁无暇。

明明一丝不挂,却生了长张秀美矜贵的脸。他像品鉴一件器物般打量着走过来的少女,四肢纤细,细腰长腿,只是胸前寥寥,略有些可惜。不过胜在年轻鲜嫩,婉媚柔顺,也算别有一番风情吧。

都说楚女好腰,风致楚楚,如今见了倒也觉得名不虚传。只是他对女人的美色并不敏感,都是一样花团锦簇,不论什么样子,好像都一样。只是与人周旋久了,自然得有一套待人的程式,他摆出欣赏的目光,抚着她的脸道:“好姑娘。你叫什么来着?”

少女脸上一红,娇羞地俯下身,低声道:“小侯爷。小女闺名同姝。”

霍星流牵唇一笑,指尖按在她的唇上:“是——梁同姝,对么?”

梁同姝脸色一僵,身子不由得轻颤起来。半晌,才用更柔婉、更娇媚的语气向他哀求:“小侯爷……”

“别怕。在你们梁氏姐妹中,数你最出挑。你从前又是王姬,我怎舍得折煞你?“他的手在她的光裸地脊背上游走,”对了。我听说你如今还有一位小妹下落不明,似乎叫……梁鸢。你与她,可要好?知道她会去什么地方么?“

”她……我不知道。“梁同姝摇头。

“是真不知道,还是姊妹情深,不肯出卖?”

那只手停在腰间,忽然发力,带着两分威胁的意味。

“小侯爷误会了!绝没有!”梁同姝急急忙忙解释,“那丫头……母亲只是个洒扫宫女,一生只与父亲见过一面。至于她,一直都住在她母亲的偏殿里,虽然有个王姬的头衔,其实从未与我们姐妹往来过,哪里谈得上什么感情。如果不见了……多半,是被烧死了吧。她那儿的住处偏僻破落,也没个打点的人,出了那样大的动乱,哪里还有命活。”

“唔。既然是个错误,何不一早就打发了,偏叫她做个累赘。”

“还不是父亲心善,念着她与……与……同俦是同年同月同日生,所以勉强留了她。只不过也是如此,同俦从前也厌极了她,时常欺辱她……所、所以即便他们两下都下落不明,多半也不会在一起。我……我不过是深宫中的小小女子,那时见宫中走水,便木住了。还是从小到大的奶娘拼死护我,才使我侥活至今。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她正语无伦次地辩解着,忽然被指尖封住了话。

小侯爷翻身,将她压在身下,一手按住她的肩头,一手解自己的腰带:“好了。我信你。”

梁同姝颤栗地绷紧了身体,呼吸急促起来——

这个男人五天前才另自己国破家亡,她虽然是一介女子,可亦是楚国的王姬。父王母后生前尤其疼爱她,是她作为掌上明珠。如今她虽然还苟活,可没了依仗,哪来的宿命未来呢?倒不如……

她伸手,想摸发上的短簪。只一个抬眼,便与男人的目光撞上。

霍星流生得清正俊朗,温柔时眉目含情,端的是个人畜无害的翩翩少年。想起他的温言软语,想起他的依依承诺,她的手便改成攀上了他赤裸的胸膛:“小侯爷……您会好好待我吗?”

“看你表现吧。我喜欢听话的。”

“知道了……”

放在瀛城时,这种无聊又柔媚的菟丝花他是真的一点兴趣也没有。但是这次伐楚整整三年没碰过女人,加上这是楚姬,多少会有些用。霍星流对女人的态度可有可无,既然送来门来,也懒得再推辞。

正要开始,门被敲响了,只一个低低的声音传过来:“小侯爷,那人醒了。”

霍星流微微一顿,立即起身回道:“我马上来。”说着拍了拍梁同姝的脸,冲她笑,“小美人儿,就这样等我。我去去就回。”

说罢穿好衣衫,大步流星的走了。

头也不回。

*

梁鸢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是个什么都有的美梦,她差点儿就不舍得醒过来了。

可是后来,时间长了,她的心口便烧起了一团火,愈演愈烈,仿佛有什么要冲出胸膛般,是如此炽烈又汹涌地燃烧着。她喘不过气,挣扎着一睁眼,便醒了。

她躺在陌生的屋子里,看着陌生的侍女,终于回想起了那一天。还有那个人。

门被‘哗’地推开,走进来个穿着月白长衫的年轻男人——深秋的月光打在他的脸上,映出深刻明晰的轮廓,还有一双孤高骄矜的眼。

和那日一模一样。

“都下去吧。”霍星流屏退左右,快步上前,三两步便到了她的身边,开门见山道,“那日火势太大,宫殿已经烧成灰了。这两日阴雨连绵,再不去找,便难找了。你身上没有,那它究竟藏在了何处?”

梁鸢歪着脑袋瞧着来人,见他神情迫切,忽然笑了起来。

躺在床上的少女脸上还有两分病容,偏偏那双眼睛,眼尾微翘,眼瞳乌黑,在角落昏黄的烛火下闪着明亮旺盛的光芒。

“不要耍什么把戏。”霍星流的表情逐渐阴沉,“你应该知道,我可以毫不犹豫杀了你。”

梁鸢觉得脖子有些痒,下意识伸手去抓,摸到一道结痂的疤,便改成揉了揉。目光一转,落到他的脸上,又甜甜的笑了起来:“我知道。都记着呢。”

“那……”

“我并不知道什么连城璧。”

“……”

“只是那时候不想死,才想着赌一把——唔,我不是也那么说了么,你怎么还没想明白?”少女对近在咫尺的人的怒意毫无惧意,冲他亮出脖颈,“不过现在我不怕死了。能让从我国破家亡的仇人面前偷来几天活头,还耍得他团团转,也算是不枉了。喏,你想杀就来吧。”

“你!”

霍星流气血上涌,哆嗦了半天没能说出话来。

确实很简单又拙劣的骗局,一个甚至会被父母推出去送死的弃子,又怎么会知道那么重要的秘密?!偏偏那时信了她的邪!

这个女人……这个该死的……女人!

“没那么容易。”他扯下盖在她身上的薄毯,“没有连城璧,那就拿颜如玉来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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