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半仙认出了那是早晨蓬船上的狐狸精。它褪了人皮后,竟瘦削的很,毛色暗淡,双目凶狠,在诡谲的暮色里只剩下除却抚媚伪装后的骇人。
石榴机敏,见它袭来,猛地一把推开对身的黄维清,转身就往观音殿跑,被土地使了个仙法吸到结界内,没有伤到分毫,但那狐狸却被目障迷眼,刹不住脚,直直给结界弹了回去。落地后唇角隐淌了口血,身体半伏在地上,费了半天的劲方可立住。
狐狸站起后,沿着结界的边缘小心试探,来回踱步,对土地和石榴道:
“躲得了一时,躲的了一世?”
殿内静谧,无人回它。
狐狸不甘,似乎想到了什么,顿下脚步朝黄半仙的方向看去。
黄维清被石榴推了后就作势假死在殿外,殿里头的安宁反到让他心里打鼓,头上虚汗冒个不停,躺在地上一点也踏实不得。门外呼喊他的声音愈来愈高,有杂沓的脚步声逐渐向这里逼近。进退维谷下,黄维清知道晕死并不是个办法,得想法子脱身,他欲挑眼探一探情势,没想到刚掀开眼睑,就被狐狸凑近的脸吓得真晕死了过去。
外面脚步声渐近,但进来的官兵并不多,领头的竟然是刘员外家一个杂役,他徒手信步走着,看不出分毫惧怕,倒是后面拿着长刀的小兵双腿战抖,哆哆嗦嗦地不敢前行。
玄青观的布局规整,过了罗汉堂,便是天井,绕过天井中心的香炉往左才是观音殿。这个杂役在罗汉堂前站定,此时恰有穿堂风过,风里夹了些许血腥气,配上外面将雨的天,尽是春潮与阴森。他幽幽转身,轻捻手中香丸。空气里弥散出一股异香,是难得清新的味道,引得小兵们好奇轻嗅。
杂役清了清手,继续往前走,身后小兵纷纷倒下,他是头也不回。
殿前,狐狸绕着晕死过去的黄维清来回走步,眼神时不时瞟向殿内。
“石榴妖,我瞧你和这破道士颇有渊源,我这厢便要把他吃干抹净,你是出不出?”
石榴躲在观音像后,听了狐狸的话,探出了身子,幸得土地阻拦。
“狐狸杀了他便再没法引你出去,他命不止于此,且再等等,切勿莽撞。”
土地话音刚落,外面就起了血腥气.原是狐狸用利爪在黄维清身上划血口,竖一横三,是宰牲口下刀的纹路.它爪尖在黄维清胸口停顿,轻抠了个血眼.
“再往下三寸,就是心,这个老道士年纪不小,也无甚德行,血倒还挺香,心眼子味道应该也不差.我剥不了你的皮,吃他的心也行!”
狐狸正作势要下手,罗汉殿传来一声:
“锦娘.”
是那领头的杂役.
狐狸听唤,微怔,有些慌忙地收束了手脚,向前两步,似想起什么,立时幻化成人形,临水照了照容颜,确认无碍后,才快步迎去,回他:
“阮郎,你竟来了,那小妖就在里面,我引她出来呢。“
这个叫阮郎的杂役自阴影里走出,俊秀干净的面目和身上的麻衣极不相称,他凤目里无半点星光流转,隐匿在长睫下的情绪不得而知。走得近了,他只抬一指附于鼻下,眉头微蹙,泄露了嫌恶。
“锦娘,你说这可怎么收拾?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