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风平浪静--忽视的问题

正文 风平浪静--忽视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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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rsebeach—《Faded Eyes》

从主楼14层导师办公室出来后,王静怡整个下午都对着面前这片只有标题的空白文档,绞尽脑汁未果后,她开始想入非非。

据说长时间暴露行走在雪地上,很大几率会患上雪盲症。那么以此类推,这一下午对着屏幕的空耗,按照理论是不是也会产生些不良症状,诸如发烧或是感冒。总之,一切都是退避现实的短暂防空洞。

相比王静怡心心念念的那些猛烈暴风雨,身体上那点医学不适就显得不足为提。

描述出来更是不费口舌:脑中发晕,眼角微涩。

连过度疲劳都算不上。

王静怡自认不是在伤春悲秋,可就是控制不住,新下载的文献铺在后台开着,她连读三遍也没能理解作者的意图。索性切开行距,一字一字指着读。离开了前后呼应的原文,所有的单字都花成一片,像是闪烁的emoji在大脑滚动播出,不断地发出嘲讽大笑。

她移开目光,晃动着愈发笨重的头颅,拆开一袋乌梅,拖着看似沉稳的步伐走到阳台。

四点半,不早不晚的时间点,下午的第二节课尚在进行中,主路上人烟稀少。

远处有风吹着。

王静怡缓慢调整身体,整个人倚上栏杆,发丝在视线范围里悠扬拂动。她扯出一根酸梅条,扭麻花似的一分为二。指尖沾上些食盐粉,也不甚在意。

王静怡解开锁屏,准备就着情绪叙旧。就在此时,微信界面也体贴地插入一条消息,标记免打扰的人带着醒目的提示红点挤进王静怡的视线,占据列表顶端。

来自“蒋胜”。

王静怡下意识地捂住屏幕,她有个习惯,对待那些不得不回复的信息,一定要先发制人地做些什么。设置免打扰是第一步,要是有等着答复的急事,她喜欢反着手掌先遮住,再一点点移开,仿佛事先有了足够的暗示,心里就会好受一点。

到底还是反应迟了,对方只发来一条,甚至无需点开就一目了然。

“学姐,孔导之前提过的发言稿,还请您多多指导。”

一个“您”字,看得王静怡嘴角直抽。

大概是看王静怡许久没回应,页面上很快出现“对方正在输入……”的字样,下一条随即跟来。

“现在有时间吗?”

被问得心烦。

是在午饭时接到导师的电话,吩咐她来办公室见面的。

孔庆祥是前年学院专门从外地特聘请回来的博导,搞理论出身,主攻融媒体环境下的传播理论研究。王静怡专业是电影学,两者擦不上边。所以开学将近一年,孔庆祥很少联系她。

要她来说,自己对孔庆祥的印象还停留在刚开学,导师选择名单结果出来后的那晚。他领一帮学生浩浩荡荡包下厢房,自己却坐在角落听着电话。菜还没上齐,早已半两酒下肚,醺红着脸挨个招呼,说饭馆格局绕,太太不大识路,要去楼下接她。

女人齐耳的短发不烫不染,模样年轻,站在路边同大家挥手。

一顿饭后,还是孔庆祥夫妇先行。

剩下的人三两结对走得稀拉,王静怡着急回去,选了条近路。

碰巧撞见夫妻二人散步在数米之外,女人脾性温和,在饭桌上也少开口。走在路灯下更像是圣女蒙金,此时正挽着他的臂膀,两人相依着往校舍的方向走。

可谓神仙眷侣。

她才二十一岁,依旧渴望着爱情,说不羡慕是假的。

也从新闻班同学口中听到不少——

据说这位导师对待学术态度之认真到令人咋舌。虽说某些时候也是关爱学生,平易近人的好师长,但本质上还是操纵学生替自己公司“打黑工”的大资本家。

王静怡心大,对什么都看得淡淡的,听过也就忘了。

此时,孔庆祥脸上挂着社交状态下的含笑,先是一阵问暖式的寒暄。中年人不再有辨识度的嗓子很催眠,果然,他挪动撑在桌面的手肘,清嗓低咳一声。将话题转移到专业上:“关于广播电视,你了解多少?”

她还在纠结话术的组织性,孔庆祥已先她一步:“最近手头上有个新课题,跟你专业有一定的相关性。可以拿来练练手,写得好能挂署名做第二作者,争取在研二前能够发刊。”

只是挂名的第二作者吗?

脱口而出的话却比脑子快一步:“可以,我想试试。”

孔庆祥似乎很满意她的反应:“资料稍会我发到你的邮箱,随时汇报进展,注意创新点的突破,遇到问题再来讨论。”

王静怡答应,临到门前又被叫住。

孔庆祥似乎在斟酌,这次他开口的时间比上一次问话要慢很多。

王静怡深吸口气,目光虚虚投向他背后满墙的书目。

终于,他开口问道:“你有兴趣负责今年学院的开学演讲稿吗?”

注意到她的不解,进一步解释:“按照每年新生的入学流程,研一和研三年级会分别选出代表在开学仪式上发言。今年影视学院的新生代表目前内定蒋胜。如果你有意向,可以帮忙出一份演讲稿。”他顿了顿,似乎在观察她的反应,“这事不急,我先把他的微信给你,你们可以商讨下。”

王静怡吃完午饭就被叫来,饱胀感搅合着她很难思考,她眨了眨眼,因为蒋胜这个突然出现的字眼而凝滞起全身的情绪。

她感到措手不及。

回去也没休息,打开邮箱果然看到孔庆祥发来的压缩包,下载、解压、改名,一气呵成。直到此刻,站上阳台,才有时间盘算整件事情。说来也好笑,这大概是她念上研一之后最忙的一个下午了。

食指在宫格键上下翻飞,删删减减,最后只留下几个字:不忙的,学弟。

王静怡抿着唇轻哼,呵,学弟。还挺有情趣。

点击发送。

做完这些,像逃避任务般退出,锁屏。回到浴室找出要换洗的衣服。顺手拉出最长的一根酸梅条放进嘴里。牙齿使劲研磨,酸得她眼睫轻颤,五官都皱在一起。

直到水柱在头顶喷涌而出,喉咙还是一股酸甜,带着丝丝入肺的痒。像是有人拉扯着她的神经在热烈的锅炉边跳舞。这种感觉有些许奇异,让王静怡不自觉地放轻呼吸,尝试着清空脑子,却忽然想到了一直被忽视的问题。

蒋胜怎么会以下一届新生代表的身份出现在艺术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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