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ay 4.家庭
伦敦街头的乞丐总喜欢蹲在赫伯特庄园旁边，这座金碧辉煌的城堡可以容纳很多吸血蚂蟥，却也给了严重失衡的贫富天平下，苦苦挣扎的穷人黑暗中一丝光亮。
神色倨傲的贵族们拿着镶金高脚杯，在摆满葡萄的乌木长桌上推杯换盏，不知道谁失礼地打碎了一个花瓶，惹起一阵哄笑，不过是贫民几年的饱餐费罢了。
同样镀金的蜡烛台上折射着光怪陆离的光线，台身上星星点灯的钻石扎眼，不输王宫的层层叠叠房椽上挂着数不胜数的水晶吊灯，吊灯们不明白为什么提供光亮的是自己，却被可有可无的烛台抢尽风头。
餐桌上贵族们弃如敝屣的山珍海味，有的甚至一口也没尝过，全进了快饿死的乞丐的肚子里，那对于他们来说是最美味的奖赏，尽管来源于赫伯特庄园的垃圾桶。
觥筹交错间夜渐渐阴霾，压的人喘不过气，浓雾弥漫淹没了伦敦一栋栋房屋，庄园马厩里停着的骏马哀鸣一声，抬起蹄子想躲避这白色怪物。
庄园内银发灰瞳的少年脱帽送客，独他一人熠熠生辉，这是浓雾都掩盖不了的璀璨。赫伯特侯爵夫人得意地站在旁边，接受着飞来的一句句好听话。
“你们真是完美的一家，小赫伯特年少有为，女儿又生地漂亮。”某个贵妇人对普可莱西道。
普可莱西依然笑着，眼中却闪过一丝怒意，她看向自己整个伦敦最优秀最体面的儿子，杰克好看的嘴角微勾，对着贵妇人道：“是的夫人，我们很幸福。”
“他也许给了上帝什么好处。”海伦娜倚靠在门框旁，看着容貌鬼气艳丽到连女人也会嫉妒的杰克，忿忿不平。
突然杰克看过来，像春风拂过佣人房与住宅那一段鹅卵石小路，驱散浓雾，春暖花开。
海伦娜“啪”地甩上门，惊慌地缩进卧室，一头乌发衬得她莹润小脸只有巴掌般大小，如洋娃娃般恬静可爱。
这种感觉是怎么回事？海伦娜抚住胸口，沉浸在杰克那一眼刹那的美好里。
使劲晃了晃着小脑袋，海伦娜抓着长发，心里想着一定不能输给那个虚伪的恶魔。
杰克望着少女欲拒还迎地关门，感到一丝疑惑，她就那么害羞吗？虽说女孩子羞赫很好，但那天大街上她都有勇气当众......果然还是因为太喜欢他了吧，感受到和他之间的天堑，自卑了吗？
这就放弃了？
脸上完美的微笑丝丝松动，杰克镇定自若地送走一个个政坛上举足轻重的贵族。老管家福德利缇在一旁偷笑，少爷明明就没有谈过恋爱，非要装高手，耳朵都红了一片。
可这也比少爷什么都不在意好。
主宅灯火通明，外面佣人的屋子早早熄了灯，黑压压一片，雾都的夜晚总是寒冷的，没有人能温暖夜晚，就像君主立宪制不能清除泰晤士河桥洞底下那些瑟瑟发抖的贫民。
“杰克，该死的!”醉醺醺的女人头发散乱，拿着酒瓶踉踉跄跄地走上楼，喘着粗气声音沙哑，泪水模糊了她精致的妆容，可她却狰狞地笑着，今天她的丈夫格瑞德又在外面跟哪个荡妇鬼混？
繁复的端庄礼服被精致的高跟鞋踩住，普可莱西狼狈地跌倒在楼梯上，被酒精麻痹或是拯救的她像平时她最看不起的农妇一样，手抓着羊皮地毯，精心做好的指甲几近断裂，她更开心了。
“杰克？”甩掉自己的高跟鞋，普可莱西看着家中富丽堂皇的装饰，似乎忘记了丈夫的不忠，指甲划着自己的脸扯大眼睛。
看看，普可莱西，这都是格瑞德给你的家，他还是爱你的。
“不是告诉你要听妈妈的话吗？”普可莱西在地毯上爬着，最原始的动作使她感觉非常快乐，酒精在头脑中叫嚣，冲击着她打开那个野种的房门：“小可怜，妈妈找到你了哦。”
杰克面无表情地坐在阴影里面，修长的双手紧握，看着原本慈爱的母亲对他挥舞起了马鞭。
“为什么你的父亲从来都不回来？他又歇在了哪个该死的婊子那里!”普可莱西双手疯狂地抓着脸猛地跪在杰克面前，随后不解地扯着名义上儿子的脸：“笑啊，像你平时那样笑啊好儿子!没准格瑞德就能回来了呢？”
比凉夜更冰冷的手重重给了杰克一巴掌，那是母亲的手。杰克的头歪到一边去，普可莱西拿起马鞭抽在杰克的膝盖上，笑得比任何时候都美丽，像个十七八岁的少女。
“要打看不见的地方。”她说。
“你怎么这么没用？你为什么不能让你的父亲回来？我生了你格瑞德就会重新爱我，为什么没有？你根本不是我的孩子，你要是我的孩子，格瑞德怎么会不爱我呢？”母亲说。
普可莱西走后，杰克舔着嘴角的血眼神晦暗不明，好像浑然不觉膝盖火辣辣地刺痛，他靠在墙上听着隔壁洁洛斯痛苦的笑声，嘴角嘲讽地勾起，弧度越来越大。
我们是完美的一家。
你的宝贝女儿在抽鸦片，你的丈夫在跟荡妇鬼混。
我们是幸福的一家。
杰克不觉得疼，他所知道的东西是书上写的贵族礼节，是一切高雅小说上的品质性格，是与人相处的规范。杰克并不理解感情，他只是按照人之常情做了，让自己看起来像个正常人。
杰克所知道的爱情来源于普可莱西和格瑞德。他们或许曾经相爱，谁知道呢？爱太脆弱易碎，太过于廉价了。
杰克从来没有被真正爱过，从而失去了爱人的权利。
如果是海伦娜的话......也会这样吗？杰克想到了半年都见不到一次的父亲，他曾经对年幼的自己说：“爱是身体很灵魂上的忠诚，没有人会做到的。千万不要爱人，只需要占有就够了。”
可是海伦娜是不同的，求她一定是不同的。
她......爱我吗？杰克天使般的面孔渐渐扭曲，声音喑哑却依旧甜蜜，像是对情人般温柔呓语：“求你.......不要背叛我。”
一开始是你先爱我的，不是吗？
作者：格瑞德=贪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