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灵回家过年了,贺清涵一个人待在杜灵的出租屋里。
新年即将来临,她却无处可去,无人陪伴。
她已经和家里断绝了关系,就在他们收了顾字淮家的钱逼她放弃申诉的那一天。
躺在床上不住咳嗽的父亲,被她拒绝要求后表情从讨好瞬间转变为厌恶的母亲,站在一旁不知道该怎么劝住母亲别再破口大骂的弟弟,那天的一幕幕她记忆犹新。
那个女人骂她:“已经是个被人搞了的脏东西了还不知好歹!”
“你就不能委屈委屈你自己给家里减轻一些负担?你爸治病要钱你弟跟人打了架要赔医药费,这个钱不从你这里出你让我从哪里出?”
“读什么大学?当初还想学艺体?也不看看你有没有那点资格?!你以为你有钱人家的大小姐?要不是你爸帮你说话让你选了教育专业出来能当个老师,你以为我会供你读书?!现在搞出这些事情,早知道就该找个男人把你嫁了,我收了彩礼钱还能给清锋换个好环境!”
她还说:“你要是不听我的,非要告那个人的话,你就给我从这个大门滚出去,我没有你这个女儿,我从今以后再也不想在你身上赔钱!”
贺清涵知道,这个她喊了十多年“妈妈”的女人从来就不喜欢自己,也根本不会考虑自己的感受,自己只是父亲已故前妻的女儿,她们一丝血缘关系也没有。从小到大,自己不知道被这个女人恶语相向过多少次,她总是能用最厌恶的表情、最恶毒的话来对待自己。整个童年和青春时期,都充斥被打击、被憎恶、被辱骂的感觉。或许懦弱的父亲曾经还能帮着说一两句话,如今连他也重病在床无能为力。
固执麻烦的贺清涵,只是这个女人的眼中钉、肉中刺而已。
如果说这是一个和睦、完整、健康的家庭,她一定会告诉真正关心自己的母亲,告诉她当时被按在厕所冰凉的地砖上时她是多么的难受,被捂住嘴巴无法呼救是多么无助,她不想就这样放过那个人,而她正义的父亲,哪怕无权无势,也会坚持帮助女儿申诉,不肯向外界妥协,让施暴者逍遥法外,让女儿再委屈,而不是躺在床上,对着终日不得安宁的屋子咳嗽个不停。
“是我运气不好罢了。”贺清涵自嘲地想,在那个女人的一片痛骂声中,走到病床前跪了下来,对着惊愕的父亲说:
“爸,谢谢你们多年来的养育之恩,原谅我这件事我不能退步,我知道这么多年来我一直都没做到更好,我不会再连累你们了,我们的父女关系就此断绝,顾家这样也不会再为难你们。”
说完拿出一张写着密码的银行卡放在桌上,转身离开。
卡里的钱,是她大学四年靠做家教兼职存下来的所有钱,本来……是打算拿来供自己读研用的。不过,那已经不重要了。
贺清涵已经跌落到谷底了,她不介意再让自己再惨一点。
只要从今以后她与那个家、那个女人再无瓜葛。
铃声在寂静又黑暗的房间里突兀地想起来,贺清涵按了接通。
“姐,你今年真的不回来了?”是贺清锋的声音,她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
“贺清锋,你不用再问了,我不会再回来了,我跟他们……已经一刀两断了。”贺清涵语气冷漠到了极点地对电话里说,“从那天起,我的任何事情,甚至是生死,都和你们没有了关系。清锋,我知道这些年、这些事情不能怪你,我也不会怪你,你本质上是个好孩子。我要劝你一句,现在你就是他们唯一的儿子,你才读高中,要好好听话,不要再去外面打架、鬼混了,听到了吗?”
电话那边远远地传来尖锐的女声“你还给那种人打电话干什么?!我没有她那种女儿!”
贺清锋支支吾吾:“姐,对不起。”
明知对方看不到,贺清涵还是浅浅的微笑了一下:“这不怪你,去吃年夜饭吧,再见了。”说完就挂断电话,静静地坐在黑暗的房间中。
今天是除夕。
她不用出去看也能想象得到除夕之夜的A市是多么的热闹,夜幕降临后街上的彩灯会一束接一束地亮起来连成一片,吃过年夜饭后的市民们会走出门,一家老小其乐融融地逛街,河边会接连升起一盏盏孔明灯,城外的寺院香火旺盛,零点的时候新年的第一束烟花会从A市地标建筑前的广场上放起,绽放在城市上空,整个城区的人都可以看到。
贺清涵转头,窗外是万家灯火,她笑容里有些悲戚。
“不知道林越现在在干什么?”她喃喃自语,随即又自嘲,“他肯定已经吃完了饭,和那个女孩在外面逛街吧,可是这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好孤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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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男主出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