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昏沉沉的感觉里,花未蓦然的感觉到一丝凉意。因着这凉意,她终于睁开了沉重的眼皮,映入眼中的是着玉的脸,唇上有淡淡的湿意,似乎方才着玉喂她喝了什么。
见花未醒来,着玉立即便露出了笑容来。
“你醒了。”是花未熟悉的,着玉温柔的声音。
花未刚想应声,腿缝间却忽的渗出一股水来,她知道那是什么,但因为着玉在面前,她有些窘迫的别开脸来。
“着玉……”花未有些无措的柔声唤了他一声。
“嗯?”着玉早已习惯,只当她有些不安,便轻应了声,“你现在安全了。”
“我做了个梦。”花未鼓起勇气抬头看着玉的脸,“梦里有个人,他虽然和你长得不像,但我总觉得那是你。”
着玉笑了笑,摸了摸花未的头道:“既是不一样,你又怎么知道那是我?”
花未眨了眨眼睛,困惑道:“你说,若分明是一样的人,改变了相貌,再遇上故人时,还会记得么?”
着玉默了默,觉得花未这番话有些道意,便道:“人有皮相骨相,皮相好记,骨相却难看透,你所见的,许是前世也说不定。”
修道之人自是信前世因果,也知业障。他有时候也会不禁想,他与花未相遇,也许是前世业障也说不定。
花未想到自己的来历,自己这个来自别的世界的人,怎么会和这个世界的着玉有前世的关联。
只摇摇头,轻道:“我们之间,是不会有前世的。”
她笑着说,可是眼神里却有些落寞。
着玉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又是温柔的摸了摸她的头。
看着着玉温柔得好似能化成水的眼神,花未又觉得喜欢得不行,趁他不注意,偷偷揪住了他的领子,在他脸颊上啄了一口。
分明刚才还昏迷着,这一醒来便这般淘气,着玉无奈一笑,也任由着她。
“这次考核我总觉得有些蹊跷,你还是退出吧。”着玉的神情严肃起来,“方才那只妖兽,我已经查看过了,不是属于折青岭这一带的。”
虽是着玉担忧,但花未还是二话没说便道:“不行!”她神情坚决,便是着玉如何劝她也不会听进半句,“分明已经答应过了的……”花未的声音渐渐小了下来,“明明说好了,只要进前三就可以……”
怎么这时候还惦记这事?着玉被花未认真的神情可爱的不行,他低下头,抵着花未的额头,注视着她的双眼道:“若是这事……你答应我不要卷入这事中……我便答应你,好么?”
花未眨了眨眼,看了看着玉,身子往后退了退,拼命的摇了摇头。
“那也不行。”
“嗯?”着玉轻应。
“我答应过你师父的,既是要做你的道侣,我也该具备应有的实力……你不要这样惯着我了……”
着玉看着花未的脸,默了默,许久才道了声,“傻丫头。”
分明该是责怪的话,在着玉口中说着却像是情人间的呢喃一般。花未笑了笑,又伸出手臂将他紧紧抱住,撒娇道:“好着玉,我不会有什么危险的,况且命盘珠在你手里,若是当真有什么你再来便是了。”
着玉点了点她的脑袋,嗔怪道:“你倒是不怕我麻烦?”
“我会是你的麻烦吗?”花未反问。
花未这般说,着玉自然是语塞了,他看了她一会,才道:“嗯,我知道了。”
见着玉答应,花未雀跃的站起身来,原地转了个圈,又冲上去抱住了刚刚站稳身子的着玉,在他胸膛蹭了蹭脸颊,含含糊糊道:“我就知道着玉最好了。”
最好?
仙君是……最好的……
着玉不由得想起那个·梦来,他的脸颊有些发烫,感受到花未柔软的身子,他有些难耐,便伸手将她推开道,“好了,若要继续考核这般磨蹭可不行。”
花未嘻嘻一笑,捻来剑诀,原本卧在地上的长剑立刻悬在了空中,飞到了花未的脚旁。花未的手指动了动,剑又飞高了一些,花未侧身在剑身上坐下,回头朝着玉道:“你在折青岭的起点等我,我很快便回来。”
着玉轻应一声了。
花未随即御剑而起,没有回头,愈是留在他身边,便愈觉不舍,可是她必须学会一个人面对。
然后有一天,她不必躲在他身后。
不到一刻钟,花未便到了镜湖。花未在空中往镜湖看去,镜湖平静无波,水面清澈,犹如镜子一般。
方才来时,花未遇到一个路障,取到了一个信物。若是她没记错,镜湖这里也应当设置了路障。她御剑缓缓而下,降在了镜湖中的一处灌木中,四处生了不少灵植妙物,花未沿着灌木中小路采了不少,直到将身侧的小布包装的满满当当。
“你这样可装不下多少东西。”忽而有个声音响起,花未警惕的往四周看去,却没看见半个人影。
“在这。”花未的手镯忽然发出淡淡的光,随后,一道光从手镯上飞了出来,一个半透明的人影便出现在花未眼前。
“着玉?”
一样的声音,一样的模样,眼瞳却是绛紫色的。
是她在崆峒幻境遇到的那人。
“前辈?”花未愣了愣,“你没有消失?”
他微微抬了眼眸,脸上没有什么情绪,但花未总觉他对自己方才所说的有些不悦,刚想开口弥补,便听那人道:“唤我时则。”
花未顿了顿,便道:“时则前辈。”
“分明我同他是一样的……为何在你这却有差别……”时则似是有些不甘心的低喃道,但这样的情绪出现在着玉的脸上,又教花未觉得有些……可爱?
她噗嗤一笑。
“前辈为何同着玉是一个模样?”花未询问道。
时则却瞥了她一眼,漫不经心道:“我不记得了。”
花未不明,时则的话却没有说完,“自那日你打开崆峒幻境之后我便沉睡过去……你修为有所提升,我便开始吸收周围的灵气……尔后醒了过来。”
“那你是怎么记得自己名字的?”花未皱了皱眉头,他是什么时候醒来的……他在这镯子里,会知道外面的事情么?那么她和着玉做的事情……
花未的脸忽然变得通红。
“我不知道,我醒来时便只记得名字。”他的声音清冷,眼神中却有着孩童般对诸事懵懂的清澈。花未见问不出来,不由得有些沮丧。时则见花未这般神情,动了动唇,想说些什么。
随后,他看向花未鼓鼓的小布包道:“手镯中是个空间,你屏息凝神,我教你个口诀,你便能把东西放进去。”
花未点了点头,默念时则教她的口诀,手镯光芒一闪,那一包的东西便顷刻消失了。
花未惊喜的睁大了眼睛,看向时则道:“多谢时则前辈。”
时则却是淡漠疏离道了声:“不必谢。”
采了诸多灵植,花未便往册子上标注的路障御剑飞去。时则一路跟着她,也不吭声,只是默默地飘在她身后。
“前辈这个状态……应该是灵体吧?”花未有些讷讷的开口。
时则冷淡的‘嗯’了一声。
“那前辈是一点都不记得了么?”花未又道,“若是一点都不记得,前辈以后该如何?”
“你想我消失?”时则漫不经心道。
见时则一下戳破她心中所想,花未连忙解释道:"也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前辈忽然出现,我不知道我能帮上什么……"
“你若有心,便提高修为便是,你的修为似乎同这镯子是系在一起的,修为越高,这打开的禁制越多,我便能想起越多。”
花未垂眸看了看手中的镯子,果然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他得回去同着玉好好商量这事才行。御剑飞行不久,花未便看见一处冰窟,周围皆是树木丛林,所以只有这一处显得格外不同。
花未御剑飞下,还未着陆,便见岑云和池秋站在那洞窟不远处,朝这走来。
时则看了岑云一会,方道:“那人,我有些眼熟。”
前辈怎么会对岑云这个绿帽圣父眼熟?花未噗嗤一笑,随后御剑往别处去。
“方才那里藏了灵石。”时则出声道。
花未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但是同那两人待在一起,我怕又出什么幺蛾子。去别处寻也一样。”
时则没再说什么。
花未在镜湖旁转了一圈,似乎没有什么发现,又转了回来,此时岑云和池秋已经出来,似乎是一无所得的样子。
时则垂了眼睑,朝那看去道:“灵石还在里面。”
花未点了点头,道:“待那二人离开我们便去取。”
待岑云和池秋离开,花未便御剑靠近冰窟。待着陆后,时则探知了下周围,便道:“很多人来过这里。”
“水旁水,指的便是冰吧,这个容易猜到,所以大家都来此处找灵石了。”花未道,随后将剑拿在手里。既是这么多人来过,此处应当没有什么危险,但是她还是应该小心提防,毕竟意外这事是说不准的。
冰窟中虽是没有烛火,但冰晶莹剔透,也不知是何处来的光,映得这冰窟中明亮通彻。进入洞窟之中,温度骤然变低,花未抱着手臂,还是冻得打哆嗦,御寒术消耗灵气,未入门弟子大多没有那么深厚的灵力,故而在此处也呆不久吧。
“手镯里有女子的衣物,你可以拿出来。”时则面无表情的看了看冻得打哆嗦的花未提点道。
花未随即念动口诀,眨眼间,一件衣服便穿在了她的身上。雪白色的绣金丝的襦裙轻薄,但寒风吹来,她却感觉不到半点冷意。
这原是个女子的法器?花未看着手镯,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