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桥北早上是被电话铃声吵醒的。
他猛地翻身疯狂戳屏，却怎么也按不掉声音。渐渐醒来意识到不是他的手机在响，甚至此刻才凌晨四点。
是周芒的电话。
周芒依然沉睡着，周芒睡着了很安静，睡姿老老实实的，抱着一个素色的抱枕，头发铺在枕头上绽放开。
这有些出乎林桥北意料，他每日见到的周芒虽然只施着薄薄一层粉黛但是总是精神头十足，提早半个小时到了公司正在发邮件或者确认他的工作行程。他还以为周芒是那种工作狂体质，电话响起三秒内坐起公事公办的人呢。
手机兀自响着，林桥北翻过来一看上面写着“妈”一字。
大半夜的。什么样的母亲会不顾女儿的休息，凌晨四点一通电话直接打来，不接不休？就算是丈母娘的电话也不接。林桥北极其顺手地按下静音。
静了一分钟。书房里的电脑传来了视频电话的声音。
周芒迷迷糊糊地坐了起身，揉了揉眼睛。
“不许唱歌。”
“不是我。是你妈找你。”
周芒愣了几秒：“哦……不好意思吵到你了。”
视频天色敞亮，女性打扮优雅又知性：“周芒，你看我在纽约遇到了谁！”
镜头一转，一名相貌堂堂的男子出现在画面：“周芒妹妹好久不见，越长越漂亮了呢。”
周芒的妈妈笑得合不拢嘴：“凌柏哥哥你记得吗？妈妈同事Fiona的儿子。他也在纽约出差，还记得你呢，我回国后一起吃顿饭！”
“妈”，周芒无奈，“你北京时间四点十六分打给我，就为了约饭？”
周芒的妈妈脸色一沉，走到了角落：“你这什么态度，你知不知道凌柏条件很优质！”
“优不优质也不关我事！”
“怎么不关你事了！凌柏家从商，但是凌柏本人没什么管理天赋，正好你们俩结了婚你就辞职去他公司帮忙。”
周芒眉头紧锁，厌恶之情翻涌。
“你能不能别掺和我的生活。”，周芒语气像是哀求，“我有对象了。”
“你怎么说话的！我是你妈，我这是为你好，什么掺和！有对象了就分！恋爱是过家家，你就是不懂。”
周芒嗤笑：“孙大律师，没想到你顶着高级知识分子的头衔思想如此迂腐。找个丈夫利益交换？像你和我爸那样吗，利益交换各玩各的？然后对方没有利用价值了一脚踹走？你不觉得你们人生很可悲吗？”
周芒的妈妈一脸暴怒，正欲开口与周芒大骂三百回合，却发现一个身影靠近周芒拥住了他，看不到脸，但一听便知道是个男人。
“宝宝怎么那么早醒了在这看清宫剧？”
周芒：？你不要给我添乱了好吗？
林桥北十分有敬业精神和演戏热情，直接将周芒横抱了起来：“既然你醒了，我们再来一次吧。”
周芒：？！来一次什么？朋友建议你不要在我妈面前搞这些骚操作！
但是周芒的腹诽没有出口，便被林桥北扔回床上，眼睁睁看着他按掉了视频通话，挂断了周芒妈妈的回拨，林桥北关机拔电源拔网线一气呵成。
床头柜放着的手机闪了闪，周芒刚看完她妈妈那句“你让那小子有种别跑！我现在就买机票飞回来！”手机便被抽走，关机扔抽屉里一气呵成。
周芒：……
林桥北总算心满意足，手臂一伸按倒了周芒，也跟着并排躺下。“好困啊，我们继续睡吧。”
周芒打了一巴掌他的手臂：“回你床上睡。”
啧。钻空子失败。
但是林桥北懒洋洋地躺在床上耍无赖：“我累了不想挪窝了，要走你走吧。”
“这是我的床！”
有道理。
“但你是我的秘书。”
这个从属关系好像不太对。
周芒翻了个身，林桥北也转了身和她面对面，随即失笑地看着她手脚并用企图将他推下床。
“周秘加油！加油！芒芒！你可以的！”
太欠了。她不该让他进门的。周芒气冲冲地抱着抱枕躺到了书房的床上。这么喜欢睡她的床，昨晚就不要推辞拒绝啊！
林桥北其实心情也没有好到哪去。他嗅了嗅床铺间若有若无的她的香气，将枕头上落下的一根长发轻轻绕在食指上，林康桥那句“你根本不了解她”像梦魇般占据了他的大脑。他确实从没有了解她，他从没见过她的母亲，甚至不知道她会是个这样不尊重周芒想法的人。不过林桥北是个当机立断的人，他从此刻开始了解周芒就好了。
周芒理所当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林桥北悄悄打开门接过早餐布置好后，才发现周芒不在家里。
这是什么始乱终弃的戏份！
林桥北拿出手机啪啪啪一通打字：“周秘！你这是拔【哔——】无情！”
没有回复。
不会去相亲了吧？林桥北警铃大响，也不对，美国飞回来哪有那么快。
“周芒你去哪里了？”
终于对面回复了：“老板，你今天到底上不上班？”
林桥北回到公司时先去找了周芒，最后在茶水间找到正容光焕发的和几位同事聊天的周芒。
他在这几位同事面前伪装得还是比较好，小林总威严尚在。几位同事顿时心虚要遛回工位，却听到身后自家一向沉默寡言的小老板哀怨地说：“周秘，早上怎么不叫我起床啊？”
这是什么惊天八卦！他们是互相叫起床的关系吗，从怎么叫，床边吗？
周芒警惕，连忙解释：“不好意思小林总，下次我会打电话叫醒你的。”
哦原来是morning call而已啊。
自家老板声音中的委屈不减，甚至带上了些粘腻：“你怎么这么早来了，昨晚折腾得那么晚不困吗？”
折腾？！这么晚？！他们果然有一腿吧！
几位同事这下更加加快了脚步回了各自工位，分头时眼神交流，都看到了彼此眼中要当八卦源头的野心。
周芒扶额。她的名声。
她凶巴巴地瞪了林桥北一眼，义正言辞：“小林总！你不要说那么暧昧的话！我可以视作职场性骚扰的！”
小林总无辜：“我说的哪里不对吗？”
好像是没有。
但，“总之就是……你这样有损我的名声！”，周芒更加凶地瞪他，抱着杯子就走。
林桥北见好就收，心情甚好地跟着周芒走出了茶水间。
午饭时，林桥北可谓是大摇大摆地到了食堂，享受着众人暧昧的眼光。
林康桥嗤之以鼻：“真没用。”
林桥北不服：“怎么没用了，现在大家都觉得我和周芒是一对了。”
“所以才说你没用。”，林康桥敲他的头，“大家觉得有什么用，要周芒本人也觉得才行。”
林桥北若有所思。
“而且”，林康桥指了指门口，“这个女学生你到底是不是在追啊？你不会是在广撒网吧？”
林桥北眼神闪烁：“没有，我只是有些事情拜托她。”
“你别让周芒误会。”
两人这么一交流，就见那女学生坐到了周芒对面。
周芒从聊天中抬眼，看向面前清清秀秀带着新鲜朝气的女学生。
“周秘书你好，我就想问林总答应给我的留学资助什么时候到账？”
留学资助？
周芒皱眉：“你叫什么名字？”
“宋宋。”
“我们公司确实有学生资助项目，但是据我所知你不在名单上。”
宋宋坚持：“但是林总答应过会资助我的！”
周芒看了一眼同事偷偷在桌下打字的动作，起了身：“宋小姐，你跟我来一下。”
“宋小姐，小林总答应你时是否给你填过什么申请表格？我们公司的资助项目需要递交申请再经过严格审核考察的。”
宋宋表情煞白：“没有……”
“那恐怕这是小林总单方面以私人立场答应你的。”
“什么意思……就是他可能骗我吗？！”
周芒沉默。过了会道：“他答应你的资助……你要去哪里留学？”
“新英格兰音乐学院……我已经拿到offer了。”
“波士顿。”，周芒顿了顿，“美国的学费不低。小林总真的答应了资助你？”
宋宋蔫蔫的：“我是不是被骗了。”
周芒不好说什么，或许是她潜意识里不相信林桥北是这种人。她只觉得心里揪着揪着的，一股难过蔓延她全身。
她打起精神来：“宋小姐，你跟我来一下。”
周芒一路带着宋宋到了后勤部要了份表格：“你可以填一下表格申请我们公司的资助项目，如果我是高层我很愿意资助一个有资格就读NEC的有才华的年轻人。”
“但你不是”，宋宋笃定，“我联络过很多机构组织，没有人愿意资助我这个艺术生。”
周芒没有回答。方才的话已经算是过界，再多的承诺她无法给宋宋。
宋宋吸了吸鼻子：“我把我的练习时间匀出来给林桥北，结果居然只是被利用了。太过分了。”
“他送你的衣服首饰……你变卖了应该足够你第一学年的学费。”
“什么衣服首饰？他没给我花过钱，他只给我开资助留学的空头支票！”
周芒正想细问，只见林桥北急匆匆地赶来，一把按着宋宋的肩膀：“你什么都没说吧！”，他看宋宋一脸呆滞，着急着拽走她，还不忘扭头找周芒：“芒芒我晚点和你解释！”
芒芒是你叫的吗？什么解释不必和她解释！
周芒在林桥北办公室坐了半小时，怒气值已经攀过了三座高峰时，林桥北终于一脸忐忑地出现在她面前。
“芒芒……”
“不要那样叫我！”
“周秘！你听我解释！”
“我没不让你解释。”
真要解释了，林桥北却支支吾吾了起来，手抬起却没敢握住她的肩膀。
“总之……我和她没什么，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周芒“呵”了一声，道：“小林总，你对于‘解释’的定义很特别嘛。”
林桥北迎上去：“真的没什么你相信我！”
“算了！你不用和我解释！”
周芒摔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