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给出回应,她被那只大手遽然拉出前院,江祁的车停在铁门外,换上了一台黑色别克,见车身崭新的模样,便明白和之前开去医院的那辆截然不同。
椿雪坐入副驾驶,回想以往的种种,得出一个结论:老狐狸有洁癖。
被她舔过的军装当天就换,被血溅过的玻璃连带汽车都不要了,被扎过糖葫芦的那辆庞蒂克也不知去向。
于是她望向正在开车的江祁,盯着他湿漉漉的鬓角,慢吞吞地说道:“老狐狸,你没洗头。”
“……”
江祁眉头微蹙了一下:“来不及了。”
“那,你怎么有时间给我取它?”她指指发间的细工花。
他低了头,正视着前方,脸色显然不大好:“这不一样。”
“怎么就不一样?”椿雪实在不想刨根问底,只是这回,她真没听明白。
硬要理由,也不是没有,江祁单手握住方向盘,摸了一把湿润的发梢,目光动了动:“汴城气候多变,等从定阴山回来,在后院风吹日晒的,这物件恐怕用不成了。”
“嗐,大少爷真抠门,再给我买一支便是,非要取这破烂玩意。”她这会倒说得理直气壮。
江祁却定定地望她一眼:“你之前与我说,你就要它。”
“我……”
椿雪回想起来,似乎确有其事,当时被干得五迷三道,只是随口一说的话,怎料,竟被他放在了心上。
她不禁撇开视线,指甲在真皮座椅上磨来磨去,一边点头,一边“哦哦”两声,感到万分难堪,自己方才还调侃他抠门,没想到反被堵的没话说,这不像她的作风。
椿雪都把真皮坐垫给磨破了,也没能给自己找到台阶,也罢,权当从未发生过,她话锋一转,红唇微微上翘:“说什么定阴山下有大墓,莫非是昨夜我们掉下去的墓道?”
听此,江祁轻声回应:“不错,是墓中墓。”
“我上回竟没有瞧出来。”她喃喃道,“你也不告诉我,想独吞?”
“你一直,把我想成唯利是图的小人,为何?”江祁抬手探向刘海,湿透的发根已经被风干,把方向盘往左一打,汽车拐进小巷,抄近道出了城。
“话本里写的贪官污吏,不就是像你这样的?”她把耳侧的花骨朵捏在手心里,轻轻吹了几口气,将上面挂着的白色花瓣给吹落在胸前。
江祁闻言,没来由地一笑:“你十句不离话本,就如此相信?”
“不信话本,信你?”椿雪眯起双眸,仿佛听见好笑的事。
“我以……”
他察觉到什么,身形陡然一僵,没说下去,反问,“倒是你,不图荣华富贵,为何嫁我?”
这句话终于被宣之于口,从前没想问,如今问了,又害怕听见答案,他明知椿雪没心没肺,在得到回应后,眼神还是不可避免地暗淡下来。
“就,你长得好看。”椿雪望着窗外,还在把玩手中的花骨朵,江祁眼中的失落转瞬即逝,这一次,也没能被她发现。
俩人沉默许久,等汽车开入山道,依旧是崎岖不平的路面,摇摇晃晃,椿雪扶住把手,忘了系安全带,一个刹车,脑袋就磕在江祁的肩膀上。
他松开握在方向盘上的手,看着前面坑坑洼洼的黄泥路,将钥匙往回扭动,突然问:“只是好看?”
太久没听见他说话,忽如其来的这一句让椿雪摸不着头脑,她疑惑地望向他:“你在说什么?”
闻言,他没回话,直径下了车,绕到另一边替椿雪把车门打开,那双黑眸藏在帽檐下,看不到情绪,只听他说:“车熄火了,改步行。”
“又熄火?”
椿雪撩开衣摆,准备下来,却被两只有力的手臂拦腰抱起,她下意识地勾住江祁的后颈,眨眨眼,有些失措:“你……你这是?”
“床上那般嚣张,穿上衣服就打算翻脸不认人?”他低头看她,像是要把人看进那汪明澈的湖水里。
想说不是,可椿雪一时半会也没法反驳,被这双手扣在怀里,远比把他压在身下云雨交欢,还要来的羞涩。
她想不明白,师父没教过她,话本上亦没有讲过,索性问出来:“老狐狸,我牵你的手,被你这样抱,整颗心都扑通乱跳,脑子也晕乎乎的,奇怪极了,是不是生了大病,你说,我还有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