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雾氤氲，钟莫离醒时便发现自己在一池玉白泉水里。
神识清明却浑身无力，衣裳黏在身上湿漉漉的，她微叹一声。
不舒服。
悬在空中的黄色小纸鹤抖了抖身体，传出陆薇雅娇媚的声音，“师妹莫慌~是我将你送到这来的，司师叔吩咐，你若醒了，便好好休息，明日他自会来探望你。”
这里？
是哪里？
饶是光线极暗，并不清晰，钟莫离隐约也能看出，是一个洞穴。
除了自己身处的这一潭温泉，并无他物，几丈外是一条窄窄的过道，应是出口。
踉跄的从水池中爬出来，她摸着石壁，一点点朝外走去。
钟莫离一出来便看见少年守在洞口外的小小背影。
“阿玉？”
听见她的声音，他猛地回头，伸出手想去确认她是否无碍，却又倏尔触电般低下头来。
万宗门的门服本是宽松飘逸，穿在身上自有一派道骨仙风的出尘脱俗，只是白色的纱绡沾水后，便紧紧贴在身子上，将少女的玲珑曲线尽显无疑。
“……天凉。”叶玉攥着手心将云锦披风递给她。
夕阳斜垂，钟莫离心里只盼着赶紧回去换身衣服，倒没注意叶玉的异样，草草系上襟带后问道：“阿玉，这是哪里啊？”
“清庭峰。”少年答道，随后屈膝半蹲下来，“我背你回去。”
她可比他高了一头，哪里肯让个瘦小的孩子背自己，忍不住笑了笑，“你扶着我就好。”
“我背你。”他执拗非常。
中门的报道手续简单，叶玉回来的早许多，且做了她喜好的饭菜，未曾想却等来她出事的消息。
一贯沉默内敛的少年，难得连珠疾语追问了许多，但司无胤只道是她并无大碍，且让陆薇雅送她去洞池，随后就匆匆离开了。
令人不由恼怒此人的凉薄。
“等你什么时候比我高了，再背我。”她伸手将他拉起，许是有些疲惫，语调又软又轻，神情间却难掩虚弱憔悴。
默了片刻，叶玉只牢牢搀扶住她，朝院子走去。
“我有些乏，不知道今天发生了什么，竟然昏了过去。”她无奈说道，“我定是给师父丢脸了……”
“……”他咬了咬唇，眸底闪过一丝愤愤不平。
回到屋内，钟莫离沐浴后换了身衣裳，与叶玉一同吃饭。
这几日，他们对赢渊的生活倒也逐渐适应。
唯有那些烟火物什，于钟莫离来说实在勉强，而少年又死死坚持。
“你若觉得此处亏欠了他，别的地方弥补回来就是，只是些琐碎俗事，何必太过拘束？倒显得生分。”常垣的一句话点醒了她。
钟莫离不习惯外人对她的好，换句话说，若非亲近之人，她不喜受人人情，总觉得是在欠债，迟早要还，但若是自己帮与了其他人，便觉得没什么，小事而已，何足挂齿呢。
如此思虑一番，终又豁然开朗。
“阿玉，中门弟子的报道可有趣？”少女有些困倦，杏眸惺忪，“可有什么不适应？”
叶玉摇摇头，忍不住小声问道：“……有不舒服的地方吗？”
“只有些乏累，没什么不舒服的。”她揉了揉眉心，只觉浑身犹如被抽干气力，酸痛怠懒。
“……嗯。”他闻言放心下来，随后一动不动的看着她。
“怎么了？”钟莫离摸了摸自己的面颊。
“天色不早了。”他有些犹豫。
钟莫离“噗嗤”一声笑出来，应承道：“好好好，我晓得了，你在催我去歇息。”
摸了摸他的头，“阿玉也早些歇息。”
她的掌心柔软微凉，抚在头上的感觉极好，少年不自觉的眯了眯眸子，像一只可怜又乖巧的小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