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点,余欢驱车来到医院,一辆黑色的私家车低调安分的停在花园入口。
他没有着急下车,就像他连着几天来一样,区别在于,今天他并不长驱直入,因为眼尖的注意到,苏好推着林北从大厅出来了。
行人穿梭,花木掩映。苏好已经换了一身纯白蕾丝洋裙,看上去瘦了一圈,那种xs码的束领裙子穿在她身上平添出一丝禁欲的气息。
余欢直起身,眼睛不由自主地追逐着阳光下那道散漫腾腾散步的背影。
苏好走了一圈,在长椅上坐下,她看上去有些魂不守舍,任凭林北抚摸她臀边压褶的裙摆,又提起她的腿拢到椅面下。一旁绚丽的三两枝花衬得她面无表情,她的脑袋搁在林北肩上,眼神空洞。
余欢不由得要下车,刚迈出脚,在听到两个经过的护士提到的名字后又重新坐了回去,合上车门,转而将窗户降下一条细缝。
“……那个林公子女朋友很爱他啊,吃住都在我们医院了。”
“怪不得他能在那么短的时间醒来,爱情的力量真伟大。”
这样的对话隐约飘进了耳中。
余欢反觉得没有立即露面的必要了,待在车内观察了许久,目光黑鸦的盯着远处那一男一女,将他们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
就这样一直到日落西山,苏好将林北送回病房,又独个出来,顶着一轮耀眼的夕阳,到大门口上了阿花的车。
自上次一别,阿花一直十分担心苏好,奈何又联系她不上,所以一接到电话说她可以自由出入后就巴巴的赶来了医院。
“你怎么样?林樾后来答应了呢,往后你就对外说在和他交往,再想和林北分手,想必他也不会纠缠你了。”
这一见面就爆出这么一个天大的好消息,阿花可谓喜上眉梢,可与她的激动相比,当事人却自始至终冷冷清清,没给她一丁点应有的反应,阿花既困惑又不安。
“你和我说实话,那天被林樾前前后后总共入了几次,你都被送上救护车了!”
苏好把椅子往后仰倒,脱去高跟,本来姿态极为悠闲放松,可当她无意间瞥了眼后视镜,嘴里发苦,不免有些含糊其辞。
阿花见她神色有异,就提起来:“好几天没见余欢,想他了吧?这几天他总在我们学院出现……”
后视镜中的轿车渐行渐远,眼看就要变作一个模糊的黑点,汇入茫茫车海,苏好突然打断阿花:“……我打算和林北继续交往下去。”
阿花惊了惊:“又不要余欢了?其实仔细看也还行啊,个子高,身材不错,也没那么挫啦。”
苏好不说话,阿花再三确认:“你认真的啊?可是为什么呢?”
是啊,为什么呢?原本的打算是先离开林北,假装劈腿林樾,既报复了他又不会被他伤害,顺便挽回一下自己的颜面,再高调宣布和林樾分手,最后名正言顺的和余欢在一起。可一夜之间,却什么都变了。
苏好视线一宽,已是通过拥堵的路段,放眼是一望无际平坦开阔的地平线,消失镜中的那个黑点乍又出现,它陡得变大,忽然追将上来。
在她眨眼的须臾,愈迫愈近,竟是以一个开足马力的架势,欢快变道,超赶了她后方一辆又一辆无关紧要又碍事无比的汽车。
苏好神色慌张的催促:“阿花,快踩油门。”
阿花莫名其妙:“啊?再踩就超速了啊。”
话未毕,苏好眼睁睁地看着那线条流畅的黑色从她耳旁呼啸而过,就在她以为他会头也不回地一往无前离去的时候,却是猛得一打方向盘,突兀得横停在马路中间,拦住她们的去路,吓得失措的阿花将刹车一脚踩到了极限。
惊魂未定的阿花正欲破口大骂,只见车门被一长腿踢开,探出来一张让人不敢逼视的俊美容颜。
美丽的落日,天边数万道金光,刹那间都黯然失色。此起彼伏的鸣笛声仿佛依稀成了飘飘的仙乐。
颜的主人直起身,同时眼睛向副座冷冷扫视了过来。
阿花不瞎,当然看得出这男人是冲苏好而来,可是这个半路杀出来且皮相超好的男人又是谁呀?
阿花感觉苏好瞬间就活过来了,声音里无法掩饰的颤抖:“余欢……”
一瞬间,车门被打开,苏好被打横抱走,驱霆策电般消失在阿花的视野,只留一线飘逸又清新的灰黑色尾烟绝尘而去。
阿花始终无法相信刚才风一般出现的那个大美男他是余欢。
高速飞驰向如镶金边的红日,越来越近,夺目的光芒刺人眼球。
“跟我还是跟林北?”余欢目视前方,冷冷地问。
仿佛身处一场梦境,苏好的眼耳都变得不真切。
“跟他睡还是跟我?”
他的脸庞被镀上一层金色,下颚锋利,不苟言笑,仿佛难以接近的修罗。
“谁?”
“跟他睡还是跟我去死?”
几乎是嘶吼,苏好从迷失中被震醒,夕阳慢慢逍褪去耀眼的光芒,晚霞烧起来,天空血一般的铺天盖地。
油门被一脚轰开,汽车离弦般,像一道飘起来的闪电。
没系安全带,苏好紧紧抓住头顶的把手,似一只无枝可依的受惊之鸟。
道路的尽头是无边无际的汪洋,两旁一望无垠的原野变得不再美妙,地平线仿佛就在不远处向她招手。
此刻的余欢陌生又恐怖,勾着噬血的唇角,雷电般双眸视死如归,陷入在他营造出的极致疯狂里,像一场生命即将终结的盛大狂欢。
终点近在眉睫,在他丧失理智,带她冲驶入大海前,苏好把眼一闭,拼命稳住身形喊:“跟你,跟你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