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睁眼时，第一反应是伸手去探腰间的腰带。
抓空，腰带连同衣裳被人拆了下来，她运劲於掌，却觉得喉头腥甜，猛地坐起身来，抓着一旁的铜盆，呕出大口血。
这是她的房间，没有别人，只有她自己，腹部的伤口已经被缝补起来，她将外裳披上。
她那把大镰刀现下还在孔明住所，於是蓉姬只能将榻边那把属於张辽的匕首拾起。那匕首柄身雕纹细致，那锋利刀刃的血渍被人擦拭乾净。蓉姬将匕首入鞘收入怀中。
下榻的那刻，她笑出声音来。
那双鞋被换了，换回那原本比她的脚还小、不合脚的鞋。
她迫不及待地想看「他」的表情，虽然这时候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她依旧兴致高昂。
最近令人欢喜的事情真是太多了。
她徒手挖着自家的大院，张昭的院子太大，於是她先从树下刨，跪着时压到腹部伤口，隐隐渗出血来，跟她的红裳融为一体。
路过的婢女连忙阻止，蓉姬冷冷瞥了她们一眼：「走开。」
她不太擅长跟张昭府里的婢女打交道，张昭对府里的下人们素来是公正无私的表徵，她的长兄张承也是不太闹事的长子，对这些人来说，她只是异类，异类就要有异类的样子，於是她只得远离他们。
很不巧，蓉姬思绪似乎跟张辽差不多，很快就挖到了个木箱，她面无表情地打开木箱，一阵屍臭从箱子里传出，围观的下人们争相尖叫走避。
蓉姬抓着箱中的那束发，高举起来，臭气冲天，那人的脸上长满了蛆虫，靠近耳朵的部分甚至被啃到见骨，嘴唇微张，整张脸烂了一半。
蓉姬摸了摸那人的下巴，再摸了摸那人头宽阔的额头，最後拥入怀中：「是太史慈大人没错呢。回家了，太史慈大人。」
她将那头颅搁回箱子里，带到张昭面前。
没错，她就是想看自己父亲的表情。
「是太史慈大人没错？」张昭背对她，没有回头。
「是，我确认过了。」
「怎麽拿回来的？不费一兵一卒？诸葛亮教你的？」张昭问得越来越阴沉。
「张辽自己拿回来的。」怎麽还不转头呢？她想。
「所以那腹部的伤口，是张辽打的？」张昭终於转过身来，站起来，面对着跪着的蓉姬，高高在上，面容疲惫让他显得更加苍老，「鞋是谁让你换掉的？诸葛亮？」
蓉姬不答。张昭太聪明，猜得太准，所以她只是不想回答。
「诸葛亮要把你带走，诸葛亮是敌人，诸葛亮不可能爱你，诸葛亮只是在设彀引你进去，他会囚禁你，直到他达成目的！」
张昭说到激动处，站起身来，狠狠抓住蓉姬的头发，将她用力抓起，蓉姬的脚下意识地站直，张昭横腿一勾，将她的膝盖拐弯，蓉姬就这麽拖着脚，被扯着头发挂在他手上，像只被抓住耳朵的兔子。
「跟诸葛亮相处，你变得弱极了。他换了你的鞋，你的脚不再疼痛，不再回想起过去，你一直往前走去，忘记自己最强的时候。」张昭凑在她耳畔轻声说着，苍老声线呢喃，恍若黄泉引者，但时间淬链过的沉稳声音让人无法反抗，像是被下了咒似的，「从少主强占你那夜开始，你开始变得强悍无比。」
孙策强行占有了她，接着是张昭，然後是孙权、甘宁……
孙策再度浮上她心头，将她埋没在太史慈的屍臭里。
蓉姬想起她也跟太史慈睡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