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
宋涵被他这声“姐姐”搞糊涂了，不禁求助地看向父亲。
“阿毓，胡说什么？她是你妹妹。”秦修哲责怪地说，语气却放轻许多，听上去格外温和。
明显的差别对待让宋涵心下一黯，垂在大腿两侧的手忍不住揪着裤管，然而才一揪紧就又连忙放开。爸爸不喜欢她做这种动作，认为这是小家子气的表现，她没少因此被训骂。
秦灵毓注意到宋涵的小动作，他被逗乐了，顿时笑眯了眼。比起刚才皮笑肉不笑的敷衍和虚假，他这一笑自然是鲜活生动的。漂亮的眼睛像弯弯的小月牙，满目含情。
“不！就是姐姐没错。“他认真地反驳，“孙管家告诉我的，我的预产期其实比她晚一个月。”
秦修哲听了觉得好笑：“预产期只是作为一个参考，不算数的。”
“我已经决定了，她是姐姐，只能是‘姐姐’。”秦灵毓刻意加重语气，一字一句地强调。
对他这番发言，秦修哲只是笑着摇头，当成小孩子的童言童语。他这个儿子优秀归优秀，就是有时候想法古怪了点，倒也不要紧，聪明人总是会有点怪癖的。
宋涵拘谨地站在一旁，不敢随意插话。方才听到秦灵毓说他的预产期比她来得晚，她惊讶极了。但惊讶过后，她就觉得父亲真是个人渣，脸色也跟着难看起来。
想不到秦灵毓这时突然伸手拍了拍她的头，给了她一个wink，十足俏皮又温柔的模样。宋涵不由得看痴了，脸颊微红。
“爸爸，我先带姐姐回房间了。可以吗？”秦灵毓问。
秦修哲看向宋涵：“宋涵，你要好好听阿毓的话，别给他添麻烦。”
“好。我们走吧！”
回过神来的宋涵刚要回话，就被秦灵毓一把牵住，往外拖着走。他的动作很强势，宋涵却意外的不讨厌，反而有着被解救的感觉。她看向自己被牵着的手，他们十指紧扣，显得非常亲密。秦灵毓的手明显比她大，即使他那张脸比女生来得更漂亮，果然手还是男孩子的手。
出了琴房没几步路，他们就来到一个房间。秦灵毓打开门：“到了，就是这里。”
宋涵被他带到房里，她呆呆地看着秦灵毓的房间，满脑子只有“好大”这个想法。装潢仍然是上世纪中西合璧的摩登风情，正中央摆着一张丝绒大床，低调又奢华，完全不像小孩子的寝室。大概是因为使用墨绿色作为主色调，看起来竟有种压抑感。
越看越觉得心里堵得慌，宋涵没头没脑地问出口：“哥哥，那么大的房间，你一个人睡不会怕吗？”
“不可以叫我哥哥哦，姐姐。”
秦灵毓的语气还是一样的温和，但是搭配上他现在的表情却怪慎人的。他眼睛眨也不眨地凝视她，嘴角勾起似笑非笑的弧度，简直像是没有生命的人偶。又是最初那个打量货物般的目光，直看得宋涵浑身发毛，不敢动弹。
“我才不想要妹妹，毕竟哥哥是不能对妹妹撒娇的，还是当弟弟好，可以被照顾。”凑到同父异母的妹妹跟前，他状似苦恼地说。 “所以姐姐如果不是‘姐姐’，你就没有价值了。”
“我、没有价值？”宋涵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鹦鹉学舌似错愕地反问。
秦灵毓又笑了，嘴角更加上扬了几分：“姐姐还不知道吧，我会早产都是因为你的关系。我的妈妈在怀着我的时候，知道了你妈妈和你的存在，她非常生气，我就这样提前出生了。”他淡淡地说，接着伸出右手触上宋涵的胸口。 “姐姐的心脏跳得很有力呢，一定很健康，真好。我的心脏却像炸弹，或许哪天就会爆炸……真不公平，我也想要和你一样正常地出生，拥有健全的身体。”
感觉到秦灵毓收拢五指揪住她胸口的衣料，虽然不疼，宋涵还是难受地发起抖：“对、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她反反覆覆地道歉，声音微颤。
秦灵毓定定看了宋涵好一会，直到她眼泪都快掉出来，才满意地收回手：“道歉是没用的，要想让人原谅必须用实际行动表示。姐姐会完成弟弟的所有心愿吗？”
“会，我会！”宋涵如获大赦，长出了一口气。
“那么，姐姐先叫我一声阿毓来听听。”他愉悦地眯起眼，一副无辜的纯良模样。 “叫嘛，叫嘛！”
眼见秦灵毓翻脸比翻书更快，宋涵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忍不住畏缩地退后一步。
注意到她的反应，秦灵毓敛下笑容：“姐姐，你在怕我吗？”
“没……没有，我没有怕你。”怕他不信，宋涵忍着害怕上前一步。回想一下朋友怎么哄弟弟的，她抬起手摸了摸秦灵毓的头。 “对不起，你别生我的气好不好？阿毓。”
他似乎是被她的举动吓到了，有些惊奇地瞪大眼睛，样子呆呆的。半晌后，他才乖巧地低下头，任人抚摸自己的头发。
秦灵毓的发质很好，摸起来蓬蓬软软的，让宋涵不禁联想到可爱的马尔济斯。和他那双青瓷色泽的眼睛一样，他的头发也不是亚洲人普遍的黑，而是很深的茶色，是檀木的颜色。仿佛动画里的人物，有种不真实的梦幻感。
“姐姐的动作很生疏呢，一定没有摸过别人的头吧，太好了。”秦灵毓明显心情好转，“我是姐姐唯一的弟弟，所以你只能摸我的头，只对我一个人好。”
“好。”见他的情绪被安抚下来，宋涵于是放下了手。虽然对方露出很开心的模样，但是他的性子阴晴不定，她也不敢多摸。
“啊，对了！”
秦灵毓好像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他快步走到书桌前，从书架上抽出一本精美的牛皮笔记本。
宋涵站在原地不敢动，她暗自祈求这个同父异母的哥哥别是想到什么法子来折腾自己。刚才被他这样一吓，她几乎去掉半条命。她不怕母亲发病时的情绪失控，偏偏就是秦灵毓冷静却执拗的姿态令她脊背发寒。
秦灵毓已经拿着本子走回她身边：“姐姐你好好读一遍，我希望你能和我一起完成这些事。你不会不愿意吧？”
“我会认真读的，一定！”宋涵接过笔记本，翻开封面细细阅读起来。上头写着的内容比她想像中的更普通，就是个目标计画表，然而看似普通，似乎又有哪里不对劲。
等等——
“一起……洗澡？”
“嗯嗯，就是一起洗澡哦。据说在日本，感情好的家人都会互相帮对方搓背，我觉得很羡慕。”
话一说完，秦灵毓就拽着宋涵走进衣帽间。
除了商场，宋涵是第一次看到那么多衣服，她不由得看呆了。秦灵毓不在意宋涵发愣的模样，径自从衣架上拿下一件连衣裙在她身上比了比。这些衣服是他让孙管家准备的，不知道合不合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