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骋低头认真看洗衣液袋子后面的说明，转头卓婕就扔了一袋薰衣草味道的洗衣液放进购物车。
他扬眉：“你家里的也用完了？”
“有备无患。”
行吧，又是指桑骂槐，王骋认命地拿了两袋薰衣草扔进去。
挑了一块上海硫磺皂的卓婕，回来看到购物车里多了两袋和自己一样的洗衣液，她带些歉意的笑声：“老师，我真不是针对你，我真的是有备无患。你别误会。”说到尾声卓婕吐吐舌头，明明刚刚说的时候就没想那么多，这会怎么说得那么心虚呢。
“打住，我知道你的真实想法，你现在只会越描越黑。”
话多说到这份上了，卓婕随手从架子上抓了两块雕牌肥皂扔进购物车，“那就再多备一点吧。”
王骋看看肥皂，再看看卓婕，一声叹息：“我才想起来家里的肥皂也没了。”
“……”
海鲜区、肉类区还挺热闹的。大多都是下班的人，一脸倦容，肩膀塌塌地，正在挑肉和鱼。
王骋刚挑完两根排骨，工作人员砍成几段，装袋称重贴价格，他把排骨放到车子的角落里，抬头看到卓婕正对着海鲜区发呆。
他朝她视线看过去，问：“想吃鱼？”
“糖醋鱼？”她的眼睛亮亮的。
王骋看了眼购物车，不得不泼冷水：“已经有糖醋排骨了，换种吃法，”停顿片刻，他添补了句：“或者下次吃。”
卓婕很会挑重点：“下次？”
这话王骋说得太顺溜了，他想了想：“也不是不行。”
卓婕嘴角都快咧到耳朵去了，她之前可不是这样子的，那时像棵带刺的仙人掌，处处提防着他，现在是柔顺乖巧的猫咪，一说到吃的，她就双眼放光，人也变得呆傻，特别好说话，但呛他的时候仍旧毫不留情。
明显“下次吃”更有吸引力，卓婕推车离开：“那就下次吧。”
王骋跟在后面，依旧笑笑的：“刚刚跟你开玩笑。想吃什么尽管说，只要我会做的尽量满足你，不过说好了，糖醋鱼不行。”
“当真？吃完这次还有下次？”
“当真。”
“那下下次呢？”
王骋似乎在考虑这个问题，这样下去岂不是要经常串门？一位高中生和一位高中老师，这有伤风化啊，这还真是个棘手的问题。
卓婕不知他心中所想，她摆摆手：“嗯，换成下次吃。”
刚刚还一脸信誓旦旦今晚吃海鲜，口味种类任由她选的王骋也点点头：“行，下次吃。”
卓婕热乎乎的心瞬间被一盆冰水浇得冒寒烟。
回到家里，准确地说是王骋家里，卓婕帮忙挑东西。起初王骋不肯，他盯着她的脚看。
卓婕不以为意地踢踢脚抬抬腿，原地跳了两下，来证明自己没事了：“你看，没什么大碍的。”
王骋还是免不了一阵担忧：“我是怕你爬楼梯不小心崴到脚。”
“你诅咒我？”
“那天地面那么平，你不也是照样扭到脚？”王骋说得很小声，隐约带着笑意。
卓婕放下购物袋，气冲冲地走了，她朝后挥挥手：“我在你家门口等你。”
王骋提着两大袋子哭笑不得，还真是处处炸毛。
爬到七楼，寒冷的天里后背硬生生渗出细汗，皮肤也火热起来，甚至有点痒。卓婕靠着门正在打游戏，听到脚步声，她走到一旁让路。王骋掏钥匙开门，她脱下鞋子换上拖鞋，坐到沙发上抱着手机玩，俨然一副回自己家的姿态，眼睛全程没离开过手机的屏幕。
王骋把洗漱用品归类到浴室和阳台，把剩余的东西带到厨房，着手清洗。
卓婕的脑袋倚着门框探进来：“要不要帮忙？”
“来帮忙洗菜。”王骋笑得很和煦。
卓婕慢吞吞挪移到洗菜池。
“包菜用撕的，再洗净。香菜把头剪掉，挑出干枯黄叶冲一冲。嗯，剪刀在架子上。”他倾移身体到桌台另一侧，提起一个袋子：“再把这袋凤凰李洗了。”
他在弄糖醋排骨。紫砂炖罐放满了混合好酱料的排骨，王骋脱下一次性手套扔到垃圾桶，转身正要洗手，卓婕伸手一个凤凰李要喂他吃。
王骋安静地看着她。
卓婕嗯了声，“看着挺新鲜的，你吃一个。”
王骋弯腰吃进嘴里，卓婕不放手，他拧眉眼里满是疑问。
“呃，这个李子虽然小巧，但要一整个在嘴里咬，有点困难。”她说得越来越小声，像在喃喃自语：“我帮你拿着，你分成两次吃。”
王骋乖乖照办。
空气中漂浮着一股暧昧的味道。
卓婕抱着水果盘跑出厨房：“要洗的菜我都洗好了，剩下的你自己来。”
王骋点点头：“遥控器在茶几下面，你无聊就自己先看电视。”
晚餐，糖醋排骨，干锅包菜，凉拌香菜海带，蛋蒸肉，榨菜肉丝汤。一桌子菜都是卓婕喜欢的，她眼里满是欣喜：“谢谢。”尤其凉拌香菜海带。
逛超市的时候，卓婕看到香菜，双眼冒光，王骋在一旁问：“你打算怎么吃它？”他自己平时很少买，香菜除了做点缀物、调料品，好像他还没见过其他做法。
卓婕脑子转了转：“凉拌怎么样？”
王骋好笑：“凉拌香菜？”他第一次听说这种吃法，向来做点缀的香菜却成了主菜，有点奇怪。
“那就凉拌香菜海带，香菜放多点，海带放少点，这样可以吗？”
王骋无所谓：“只要你肯吃。”今天做菜以她为主，她说了算。
卓婕吃着香菜，顿时觉得人生圆满。这晚，她胃口大开，连吃了两碗饭，就在她起身准备添第三碗时，王骋不得不起身制止她。
“怎么了？没饭了？我记得还有来着？”卓婕嘀咕。
“饭还有，就是，就是……”后面的话王骋有些说不出口。
“就是什么？”
“呃，你已经吃了两碗米饭了，胃会受不了的。”王骋说得很委婉。
卓婕想想也是，她坐下来，拿着筷子，“那就多吃点菜。”
眼看她连凉拌的汤都要喝，王骋眼尖手快地先把盘子抽走，“醋放太多了，你多喝点汤。”
卓婕鼓着两颊，王骋当做没看到，自顾自地给她添了一碗汤：“吃了那么多肉，喝点清淡点的。”
卓婕指着碗里的肉丝：“那你为什么还放肉？不是吃清淡点吗？”
吃饱了就开始找茬，王骋一边思忖自己老师严威不足，一边暗想这人是爬上自己的头顶了？总的来说，自己在她面前倒像是个保姆。他喝了两口汤，扯了张纸擦擦嘴角，“煮久了就形成习惯了，不放点肉就觉得少点什么。”
卓婕的注意点在别处，毫无厘头，她迟疑地问：“你喜欢喝榨菜肉丝汤？”
王骋点点头：“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没，就是突然觉得好像还蛮好喝的。”她笑得有些勉强。
睁眼说瞎话，都还没喝就夸，王骋起身：“待会喝完汤收桌洗碗。”
王骋从阳台收完衣服回来，卓婕正在厨房洗碗，动作熟练，手脚麻利，他顿时有些模糊了。之前看她家里的厨房崭新异常，没有任何油烟的痕迹，那么她平时应该不怎么做饭，可看她洗碗的架势也不是头一回。
“小心。”碗落到半空被王骋接住，两人都有写受惊，尤其卓婕，她拍拍胸口，“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人没事就好。”
汩汩水流，清悦动听。王骋擦着油烟机，问：“你以前和谁生活？”
本以为卓婕会反感这问题，不会理睬他，结果她丝毫不避讳，认真地说：“爷爷。”
那一切就迹有可寻了，“你经常帮你爷爷做家务？”
卓婕把冲洗干净的碗放到镂空篮子里，面前的玻璃清晰地映出她和他的身影，因为是斜侧，两人像是肩挨着肩，其实两人离得有几步远。
卓婕笑笑：“嗯，我爷爷年纪大了，很多家务事都是他教我做。”
王骋哦了声，没继续问下去。反倒是卓婕自己接着话头说：“后来爷爷身体大不如前，就被我叔叔接到上海去了，那里各个方面都很先进。再者我爸爸工作忙，平时也不怎么关心他。”
王骋继续点点头。
卓婕把洗碗布拧干，“洗好了。”
洗好了啊，王骋拿着桌布愣愣的，卓婕挨到他跟前，挥挥手：“老师，我洗完碗了。”
他一下子回过神来，“啊，好，你去客厅吃水果，我这边洗下桌布。”
时间尚早，八点还不到，卓婕吃饱喝足要回自己的窝了。
王骋拿钥匙，“我送你上去。”
本想说就上下楼，有什么好送的，话到嘴边她又咽回去，“好，谢谢老师。”
踩着楼梯，卓婕想卓易有点没说错，房子确实有点破旧，外边和房屋内部都不太明显，但就是楼道，实在是低矮，脏旧，走在上面压得人喘不过气。身后拖鞋的声音很轻，一落就是一脚，不像自己，后脚跟是拖着走，声音响亮。
站在自家门口面前，卓婕笑笑的：“谢谢老师，我到了。”
王骋看她进门把门从里面反锁了才放心下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