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大少又是天刚亮走。
秦采儿差点下不了床,真心认为他该多娶几个妾。
她到了绸缎铺子,依小王爷的身材把版子改好,又细细拣了几样布面去配,一忙就到下午。
秦采儿既知他是皇亲国戚,有的是钱。用料挑选得奢华贵气,丝毫不马虎。又让梁掌柜找出一些昂贵难售的布料,顺便出清库存。
梁掌柜也没想到,看起来游手好闲的夫人,事事却都办得细致周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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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王爷的家眷妾室,也闻风而至。
秦采儿招呼地更勤,与几个小妾在内室量身,叽叽喳喳地闹腾。
过了一阵子,小王爷突然来了。付完了帐,拿了支金钗,要送给秦采儿作为谢礼。
秦采儿笑着婉拒了。
卓大少正巧来绸缎铺看帐,听见她们的对谈,不动声色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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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倒是忙。」
秦采儿抬起头,对丈夫嘻嘻地笑:「收了钱,就得做事。」
「你赚的我都给你。你有钱了,想要什麽?」
「没什麽,我就爱钱。万一你以後老婆孩子太多,我也不至於一毛都得去向你讨。」
「这麽爱钱,怎麽又不收那支金钗?」
「相公,我可不傻。我要是收下王爷的钗,那些小妾们喝起醋来,以後生意都没了;女人的钱可最好赚!」
「小妾不来,你就收了?」
「也不能收。」
「怎麽说?」
「我要是收了,隔天钗子就在对面当铺了。万一小王爷不爽,白白开罪了他。」
「若是我送你钗,也会在对面当铺?」
「啊~相公送我的,穷到脱裤也不能拿去当的。我就插在头上,带到棺材里去!」
「谁让你脱裤子了。」
「不都是你~」秦采儿促狭地,朝他眨眨眼。
卓大少嘴角微勾,冰山脸融化了一角。
*****
几日後,卓大少从扬州回城,进城时天已晚。
入府後,他想去看秦采儿一眼。
「房门怎麽不关?会受风寒的。」
秦采儿见他一脸疲倦,问道:「这麽晚?怎麽不明日再进城?」
他放下一个木盒,淡淡说:「这个你收着。早点歇息吧。」
秦采儿打开一看,是一支白玉珠花簪,做工、成色都极美。
「相公…」
「嗯?」
「我煮碗面给你吃吧?」
「也好。」
他吃面的时候,秦采儿把那支白玉珠花簪戴在头上,照了照镜子。
他只觉得比想像中更美,但他没有说。
*****
卓大少昨晚疲累,换了衣服就睡沉了。
秦采儿不知他是否又要早起,不到五更,就去厨房蒸了几个包子。
卓其华一觉醒来,看天还未亮,妻子却不在了。
突然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秦采儿轻手轻脚地进房,手上还端着一盆水。
卓大少在床上坐起身。
「相公,你醒了?」
「怎麽不让雪儿去干活?」
「哈,她跟我一样,爱睡懒睡。」
「我让多些人来伺候你。」
「不了。我不习惯。」
秦采儿一边应答,一边沾着温水给丈夫擦脸,让他洗漱。
「采儿。」
「嗯?」
「没什麽。我出门了,今天要再出城。」
「等我一下。」秦采儿进房时,顺手塞了包东西到棉被里,她这时伸手拿了出来,「我给你蒸了包子,还热。你路上吃吧。」
既然还得出门,显然他昨晚是专程回来,送她这支簪子。
秦采儿心里,甜丝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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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妻子礼物,对一般人而言是稀松平常之事,对卓大少却不是。
自小他父母感情寡淡,连吵闹也无。母亲嗜钱如命好操弄,父亲一贯地作贱态度,两人毫无避讳地,让家中围绕着类似鄙夷的气氛。
导致他在扬州看到那支名贵簪子,生出买来与她的想法时,竟心怀羞愧了。
卓大少还是买了。
这是他从未做过的事,他想试试。
当她见到那支簪子时,眼底有些波动。好像除了簪子,她还看见了,他心底连自己都不明白的心思。
出乎意料地,她没有用房事偿还他。反而问他:要不要吃面?更早起为他蒸了包子,就像最平凡的女人。
他竟然很喜欢。
秦采儿很少惺惺作态,在床上就像个荡妇,但她脸上那种近乎真实的表情,就是他此生散佚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