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荞和云氏下了车立在车前,见一劲装黑衣男子正在查看马匹的情况,两人对视一眼,云氏颔首,待那人查看完毕后让贴身丫鬟扶了自己上前几步,向那人行了一礼,谢道:“多谢阁下出手相助。”
谢陵摆摆手,目光却快速地掠过低着头站在原地的阮荞,清咳了一声,道:“不妨事,顺手而已,当不得夫人谢。”心下却腹诽,主子今日巴巴地来这路上候着,故意放了那海东青出来惊扰人家马车,又特特嘱咐自己来救,怕还是放不下那段往事,以前山长水远的倒没什么,现如今进了京,免不了要见面,还不知道还要生出多少事来。
心思转过只一瞬间,谢陵眼角的余光就瞅见自家主子已经走过来了,于是向云氏拱手一礼,迎了上去。云氏的目光自然也转到了来人身上,不由就在心里赞叹了一声:好俊俏的儿郎!那人一身紫色深衣,身量颀长,五官如雕琢一般俊美,尤其一双眼湛湛如寒星,云氏只觉自己见过的人中怕也只有小叔顾晏能与之一比了,云氏这么一想,不由就看向了自家弟妹,却见她仍是垂首不语,心里有些好笑:小叔还是管得太过,弟妹连陌生男子都不敢瞧一眼呢,这么一比,还是觉得自家夫君善解人意。
殊不知阮荞此刻的心情十分复杂,你道来人是谁,正是阮荞少时在商地的玩伴——安亲王世子,赵炽。虽然一别6年,但那时赵炽已经是16岁了,阮荞一见他和已故安亲王妃愈发相似的精致眉眼就认出他来了,只是赵炽一脸淡漠,好像并不记得自己的样子,所以阮荞也只好收回了目光低头不语了,反正她是小儿媳妇,那些场面上的事情自有嫂嫂来应付。
赵炽眼角余光看到阮荞低下头不再看这边,才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眸中掠过一丝深沉的暗色。
最终阮荞和云氏还是上了自家马车,不过马却换了一匹,谢陵所驾的乃双驾马车,赵炽让他借了一匹马给她们套上,言明过几日去取,那受惊的马自有赵炽的随邑牵了去,到时再送回顾府。
赵炽目视着阮荞跟在云氏身后向自己福了一礼,让云氏先上了马车后再被婢女扶上车,那姣美的侧脸在已经降下来的暮色里白得仿似在发光一般,然后被车帘一遮便看不见了。
枣红色的马车平稳地驶向京城,赵炽也转身回到自己车上,谢陵示意随邑骑着顾家的马先行一步,然后才回到车辕上打了个唿哨,只见已被晚霞染成橙色的天边飞来一只白色大鹰,自高空中尖声枭唳着朝这辆通体乌黑的马车俯冲,直到快有一丈高就要撞上车顶的瞬间那鹰一个扇翅在空中急停一刹那后,轻飘飘地降落在车顶上一个精铁制成的鸟架上,而拉车的那匹神骏非常的黑色大马并不见惊慌,仍平稳地行进着。
赵炽的骏马拉着顾家这辆马车显得很轻松,跑得又快又稳,不到一刻钟车夫就看到了京城的城门。
回到顾府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阮荞和云氏一回来就去给顾夫人请安,云氏将今日发生的事情都说了一遍,还没歇口气儿,顾家二少爷顾弦就像离弦之箭一般冲了进来,把众人都唬了一跳,顾弦没顾得上自家母亲嗔怪的眼色,急急地就冲自家媳妇儿发问:“那匹宝马是怎么来的?神骏已极,神骏已极啊!”
云氏知道自己丈夫爱马成痴,她自己是相不来马的,但见丈夫的神色便可知那马是真真很好的了,只还是怪丈夫莽撞,便也不答他,只冲婆母努努嘴道:“母亲,好歹下午儿媳和弟妹才受了好大一通惊吓,您看这人,却只顾着宝马了!”
顾弦这才有些不好意思,连忙跟母亲告了罪,然后在云氏身旁坐下了,眼神里却在催促妻子快些告诉他那宝马的来历。云氏便简单说了经过,又说自己完全不认识那家人,马车上也并没有任何家徽。
“那便只待那家人来取马的时候再结交了。”顾弦自语道,并决定这几日就不出门了,非要等到马的主人来不可。
阮荞虽知道马的主人是谁,却不好在此说些什么,便也没有多说,陪着婆母用了膳说了会话便各自散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