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熙一直把自己归类于头脑简单,四肢更简单的人群。
小学毕业的暑假跟着几个同学一起去报名参加游泳课,被教练粗暴地扔下水,结果她的同学都学会了游泳,而她,差点被溺死在泳池。
初中那会儿上体育课,大概比起小学做做体操之类的运动量大了许多倍,于是她很可怜地经常脚崴或是撞伤。最严重的时候,她记得大约一次是初一,那会儿她刚来月经不是特别注意,经期要完没完时去跑步,跑着跑着就大出血,后来还晕过去。总之吃药打针耽误了半个月的学习,让同学们十分羡慕。还有一次是初二,打球还是怎么着的把手弄折了。虽然是左臂,但还是很不方便,也是经常跑医院,又折腾了几个月。
她现在都还记得父亲紧皱的眉头,于是索性直接给她开了张医院的证明,从此不用上体育课。
她也不知道这算幸,或是不幸。只是坐在空荡荡的教室看着大家都去上体育课,她内心还是很落寞的。
有时候她也会跟着下去,哪怕只是站在一旁,她真的很羡慕那些球场、田径场上矫健的身姿。可是体育老师都会对她千叮呤万嘱咐,不能坐在阳光下,免得中暑,不能离场地太近,免得被人撞到被球打到被各种误伤到。她必须承认,作为种种传闻中的意外高发体质,她成为体育老师的负担了。
高中的一些同学还会问她是如何升上高中的,毕竟有体育考试这个项目。她也只能尴尬地一笑置之。
幸亏上大学后体育课是自己选修,她选了最简单的太极和台球。不过面对附加的游泳课程她仍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又向教务处递交医院开的证明单子。不过这事并不光彩,她也不主动向人提,约莫只有她一起上体育的几个要好的同学和室友知道。
直到,她交了一个男朋友,周明浩;并且后来她才知道,他是校游泳队的。
难怪他经常叫她一起去游泳。事后她每次想起交往的那个初夏他几乎每天下午游泳馆的邀约都莫名想发笑。
而当时,并不想在男朋友面前丢脸的她在用游泳技术很差,后面干脆说没学会游泳为理由拒绝结果被对方很自信地以绝对能够教会她为由驳回后,为编造并实践抽不开身不能去的各种忙碌事宜而绞尽脑汁。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她从那次溺水事件后都没再踏入过游泳馆。直到他拿着校际游泳比赛的入场券找到她。
林熙一开始还觉得有些恍惚,可当坐在灯光明亮的游泳馆里,看着哨声一响扑通一声入水而后如鱼得水快速游动的比赛选手,她仿佛又回到了初中,坐在树荫下,远远地望着那些运动场上奔跑着的少年,健步如飞,在阳光下镶边似得闪着光亮。
她心潮澎湃,跟着那些越动越快的身影,跟着周围热烈的欢呼呐喊一起激动起来。
以至于当比赛一结束,周明浩抛下队友欢天喜地跑到她面前,向她敞开大大的怀抱,林熙忘记了面对他赤裸上身的脸红心跳,忘记了她可能会摔倒,周明浩也许抱不住她又或是她单薄的夏衣可能会被浸湿的种种风险,在灯光照耀下毫不犹豫地从观众席一跃,投入他的怀抱。
而那天似乎是个幸运的日子。被她忽略的种种可能发生的意外皆未发生,她搂着男朋友的脖子,被他紧紧抱在怀里转圈,激动幸福得快要晕掉。她兴奋地不同地在他耳边叨念,有她所见的他游泳时紧张的片段,有观众席大家热烈的氛围,更多的是她对他的称赞和佩服,一直絮絮叨叨,顾不上周围的嘈杂周明浩到底能不能听见,俨然化身他的迷妹。
比赛结束后人群并未散去,反而是观众席上很多观众都跑下来,欢呼着,奔向庆贺的比赛选手,奔向泛着银光的水池,仿佛现在才是这群年轻人的欢庆之刻,场面比颁奖时还热闹,把林熙的尖叫声都淹没其中。
尖叫?乐极生悲,大概是对林熙这次事件最好的诠释。
很多人都像下饺子一样跳入泳池,包括一些没穿泳装的观众。大概都来游泳馆了,不去泳池划一圈如何尽兴。所以周明浩站在游泳池边上也顺势倒向泳池并不奇怪。可怪就怪就在——他还抱着林熙。
林熙反应过来,才开始尖叫,下一瞬水就灌入尚未闭合的嘴里。她闭着眼胡乱挣扎,冰凉的池水席卷而来,死亡的恐惧再次弥漫心头。
周明浩被林熙越缠越紧,差点窒息,完全凭着本能那股劲冒出水面把林熙拖到边上。幸亏他们入水点差不多就在池边,不然他都不知道一片混乱中他还有没有命把林熙托起来。
林熙浮出水面简直恍如隔世,苍白着脸愣愣地一边咳着吐水一边流眼泪,那模样实在惨烈。看得周明浩都心疼,只得压下心中的惊诧与不快,直接把她托上岸,然后抱着她不住地安抚。
那场景现在想来或许可以博人一笑,但当时还真有些难堪。周明浩哭丧着脸搂着林熙一直“对不起”“你没事吧”“我好担心你”……可林熙就是毫无反应,空洞着眼神一直流泪。
大约和周围格格不入的氛围引来大家的注意,一些认识的朋友也好意上来询问,连还没走的队友都注意到跑过来关心,周明浩这才逐渐镇定下来。再这样待下去大概会成更大的笑话,周明浩找队友多借了件衣服,赶紧把林熙打包出门打个车直接回家。
于是,周明浩最后一次比赛,在兴奋地邀请林熙中开始,在辛酸地打包女票中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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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一献上作者最爱的温柔回忆杀,祝大家节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