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花开映日(BL)--Chapter1-3  错愕

正文 花开映日(BL)--Chapter1-3  错愕

——究竟是谁,未曾画眉描骨,只是悄悄地在人生路上擦身而过,

却似醇酒罂粟,初嚐醉人,再嚐醉心?

◆*.

漫不经心地用叉子戳了戳盘中的牛排,精雕细琢的法式小垂灯自天花板以完美的角度打了一圈光晕在桌上,照得牛排活脱一副香远益清、亭亭净植样。

江衍有些担心地瞪着眼前正玩弄着食物的倾流,生怕这人神情恍惚到一个不小心就把自己的手指当成牛排给切了。

「喂喂喂,你思春啊?」伸手往倾流眼前挥了挥,江衍试图拉回对方的注意力。

倾流眨眨眼回神,疲惫地笑了笑。

「……抱歉,早些才接完一个腹腔的单子,不知道小凌会挑在今天还她的午餐债。所以现在,嗯,有点小累。」

江衍叹了口气,用心切起自己的鮟鱇鱼排,随後缓慢地送进嘴里。

「也对啊,明明都过了快三个月了,结果我居然还被拖来代替她跟你共进浪漫的烛光午餐。」

「怎麽,你委屈嗯?」

「……不,小的怎敢怎敢。」江衍急着摇手,差点没激动到被鱼肉哽死,连忙转换话题。

「阿倾,凌芊要我把这个给你。」其实本来我想私吞的。

後半句当然没有说出口,江衍转身拉开自己的後背包,掏出一个小夹链袋递给对方。

倾流接过,定睛一瞧。

里头只有一张写着些不知道什麽字的纸条,和一个小小的、浅褐色的栗子形坚果。

这什麽鬼,拿来给他滋阴壮阳的?

耸了耸肩收入口袋,倾流怎麽也没想到,这原因居然还真给他猜中了大半。

「你不打开看看?」江衍微微惊讶,好奇中还带了点八卦的目光直往倾流脸上刨。

「现在没兴趣。」修长的手往嘴上随意一遮,开口就是一个大大的呵欠。瞟了眼盘子里一动未动的牛排,倾流低声呢喃了句什麽,江衍并没有听清楚,只见他手并未直接收回,而是沿着颈子滑下,停在了衬衫领口。

江衍就这麽目瞪口呆地看着倾流优雅地把首颗扣子解了开,其过程看得自己一个大男人都要软了。

暂不提这人举手投足间全然的慵懒,桌上小垂灯的残光好巧不巧地攀上了那本就瘦长的颈,原先白皙的皮肤更显细嫩,映上了颈线的阴影部分,甚至带了点骨感的曲线美。

嚼嚼嘴里香滑顺口的鱼肉,江衍完全没有继续把目光下移到对方锁骨的胆子。

指尖捻起衣领,简单抖了抖身上的衬衫,倾流好似终於得以顺畅呼吸,舒服着眯了眯眼。把牛排往江衍那儿一推,便轻快地撑起身子,站了起来。

「亲爱的,您慢用。恕在下失陪。」

後者闻言双目一瞪,呆望着那人提起手提包後毫不留念地直接离去,说不清究竟是替自己能一次吃下两份主餐而欣喜……抑或是痛苦,也只能垮着脸以中指残影来欢送。

喂,你明知我不吃牛肉啊!

◆*.

半夏翠叶闻风起舞,稀疏透过叶隙的点点残阳随着一旁的小溪轻声流淌,急躁的蝉以恨不得把全世界都娶回家的姿态,嚣张地大肆宣扬自己与众不同的美。那枝叶间的猛然骚动,是松鼠在上垂头好奇地打量,或者麻雀吱喳的舞乐音符倏然砸下?

倾流缓步河堤小道上,左手作人型,以食指、中指为双腿,颇富童趣地任其在河畔的围栏上一路奔跑——如此诗情画意之下,虽然自己的行进速度堪称龟速便是。

嘴角攀上一抹微弯的笑意,他闭上眼,任由思绪漫无目的的飞扬。在这每天以病以伤以血为伍的日子里,这也算是他为数不多的小确幸了吧。

却道一瞬极淡的香味撩过回忆、晃过鼻尖,虽难以察觉,但其隐约蠢蠢欲动着的浓烈,彷佛撩拨人心般的妖冶妩媚,尤似能够穿透脑海,直接糜烂出浮华一片的现实……居然,有些似曾相识。

倾流猛地睁眼,头皮一片发麻。

他想起来了。

是那大叔身上该死的酒香。

几乎是瞬间环顾,确定了下四周并无他人存在。不想,连大气都还没喘过一口,又是被脚边突如其来的绵绒温软给挫的一惊。他低头一看。

靠,不是吧。

平时天塌下来也能面不改色,笑着静等别人来顶的他,就这麽被吓得失声叫了出来,僵在原地一动都不敢动。

此刻正在他腿上蹭来蹭去,骨碌骨碌地转着一双我见犹怜的晶莹大眼,还瑟瑟发抖着的小毛球,似乎正是一种被他人称为猫咪的生物。

浑身毛发乱成一团,打了千万个死结不说,光是脏兮兮的毛色就足以令人退避三舍,更别提天晓得这东西身上到底有多少细菌、寄生虫或是可怕的脏东西了。

倾流的脸有些扭曲,虽然自己称不上有什麽洁癖,但身为恐猫综合症的重度患者,他完全不知究竟该冒着把这骨瘦如柴的可怕生命误杀的风险一脚把牠踹飞,还是——

「喵呜。」小猫一双薄荷绿的眼睁得更大了些。

他脸色一白,飞快抽回脚。但小猫却不死心的继续扑上。

他後退。

小猫扑上。

他後退。

小猫扑上。

後退。

扑上。

後退。

扑上。

……逃。

刹那间毫不犹豫地掉头就走,倾流直接忽视身後凄绝的咽呜声,一步步地埋头苦行。

左脚、右脚、左脚、右脚──等等,不该回头吧?

只见那小不点死不放弃,摇摇摆摆地坚持想要跟上他。娇小的身躯根本耐不住林叶遍布小径上的颠簸,几乎快要往一旁倾斜着摔倒了。

别开玩笑了啊。

嘴角狠狠一抽,眼神凶恶地直扫地上的脏猫咪,试图吓退牠,然而後者却依旧视若无睹地直直朝自己半走半滚的爬来。

够了,真是够了。

兴许是继大叔之後,不存在的医德终於回复了点良心,他再也受不了冷漠看着这小生命在自己眼前逐渐消逝。从手提包中抽出外套,直接把猫咪给裹了起来,抱进怀里。强忍脑中极欲把手提包连猫带外套摔进河里的冲动,他一手提着包,一手搂着猫,快步跑了回家。

◆*.

「喵。」

「走开。」

「喵。」

「滚。」

「嗷喵——」

「去死。」

整个人缩在沙发上,倾流视线紧锁早已吃饱喝足愉悦着,正在客厅玩牛奶纸盒的小猫。一人一猫中间隔了千万重的枕头棉被,无论他怎麽打量这倍受人类宠爱的生物,唯一的感想就只有毛骨悚然。

不行,这鬼东西绝、对、得、送、人。

一双眼微微眯起,脑中立刻开始盘算着身旁友人能够收养这生物的机率各有多大。

江衍?太幼稚,猫会被带坏。

凌芊?太忙,没空,猫会饿死。

怡文姐?太豪迈,怕会逼猫娶她弟。

煂武……他有养藏獒了。

凌老头?这人会虐猫吧。

想来想去,自己待在这城市也没多久,认识的人也就这麽几个。唯一热爱小动物又值得信赖的,似乎只剩……

好像叫做秦疏吧,没记错的话。虽说自己的记忆力也不怎麽可靠就是了,尤其是经过上次误把小吴叫成小陈的事情过後。

这秦疏说来也是个奇人,三岁便能识酒,七岁千杯不醉,成年後更成了个品酒专家。人生唯二的乐趣除了酒妻酒子,便是养些小猫小狗小鸡小兔小大象小恐龙化石小浣熊小蟑螂之类的生物,目前应该是在堕落在某间酒吧里,醉生梦死地调酒把妹才对。

不过高中毕业後,就没怎麽遇过他了。

倾流绵长的思绪正要迈入青春回忆,却不想竟被自己反射性的打颤给中断。

「你这死小鬼什麽时候爬过来的嗯?」音调猛地高扬,整个人往沙发边缩了又缩,只差没对着不知何时悄悄逼近的小怪兽呲牙咧嘴比凶狠,他其实差点没被吓得尖叫。

决定了,今晚就上路。

◆*.

谁料到,此行堪称一路玩命。

先不说倾流为了这小猫咪,发动了几乎万年才派上用场一次的轿车的引擎,撇开真正在开车的时间,光找路问路就花了他快一个小时,更别提路上还要疲於奔命地为各种突发状况燃烧脑细胞。

例如在上路前,他压根忘了「猫也有排泄物」这个事实。

……嗯,车上的惨况就别提了吧。

当他们抵达秦疏的酒吧时,早已接近午夜了。

倾流简直像抱着核武般地抱着猫咪一脚踹开门,侧身进了酒吧。浓浓的酒味、烟草味、燃烧後的塑胶味以及一种难以言语的十八禁味扑面而来。

他皱了皱眉,眼神淡淡一扫,试图锁定吧台的正确位置。

「唷,好可爱的猫猫,人家可以摸摸嘛——」一声黏腻娇柔的嗔蓦地袭来,倾流直接无视,开始往人群里挤,凭印象赌起小猫的未来,而身後则是那被拒绝的女孩跟她朋友们一阵高亢的笑声。

……

秦疏可以对天发誓,他这辈子都忘不了和美女笑语谈天的正欢时,美女眼神突然被吸走,而他略带不爽地回头却被一只猫当场砸脸时的感受。

「喂,你是在搞——咦,流流?」一声震怒全场的暴吼在秦疏看清来人长相後,顿时转为一声惊叹的揶揄。然而,还是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聚到了这两人一猫身上。

「呜呜。」小猫落在秦疏怀里,害怕的一缩,小爪子却往倾流那儿伸得老长,宛如小孩在讨抱抱。

後者几不可闻地啧了一声,微微颔首,算是向老同学打了个招呼。

秦疏笑着整个人扑到了倾流身上。

「喔喔喔我的小流流好久不见,早说了你哪天晚上无聊了就来找我嘛,亏我等了你那麽多年还守了那麽多年的空闺你一定要好好赔偿赔偿我嗯——」

连珠炮似的轰炸直接袭来,倾流身子一僵,正想摇头说些「碰到猫了啊快给我拿开」之类的话,脑子却突然一顿。

那清淡却令人迷茫的醉香,不似桂、兰或百合那种张狂而恨不得别人知之的美,倒如同夏夜野姜花暗暗盛开的昔日余芳,於此时此刻再次缠上心头,令人一嚐即醉心般地难以忘怀。

倾流抬眸,一时怔忡,再也无暇顾及秦疏到底埋首在他颈侧喃喃些了什麽。

他直至此刻才明白,那股香气,根本不是什麽酒意。

而是神似毒品的,一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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