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5
周间中午，我依照约定的时间抵达锺可晴父亲任职的金融控股公司，不久锺可晴的母亲也风风火火赶到。
两人在锺父的私人会客室里对我进行面试。
这对夫妇都给人精明干练的印象，许是因为我是伟杰家介绍的，他们没有问我太多问题，很乾脆就录用了我，锺父还说，只要我可以撑过三个月，他就会为我加薪。
看来前三个月果真是关键期。
家教时间定在每周三晚上及周末两天下午，下周三开始上课。
这场面试进行得比我想像中还要顺利，也因为太顺利，反倒让我觉得有点诡异。
事情谈定後，锺母说要去接待客户，将後续交给丈夫就匆匆离开。从她进门到现在，这对夫妻的对话不超过五句，连眼神都鲜少有交会。
「柯老师，有件事我要先告诉你……」
听锺父这麽称呼我，我马上说：「您对我不用客气，我和伟杰年纪一样大，叫我谚文就行了。」
「好，谚文。我女儿个性比较倔，如果有冒犯到你的地方，你就当她是个不懂事的孩子，别跟她计较。我和她妈妈平时工作忙碌，抽不出时间陪她，请多多帮我们照顾她。」
锺父这番话避重就轻，就算我追问，他也应该不会想跟我透漏太多，於是我只是点头称是，再讲几句礼貌的场面话，便起身离开了。
「他会给你建议，那还算不错。」
伟杰在手机里这麽对我说。
「这算建议吗？」我完全听不出来。
「对他们来说算了，这两人会一起出现，表示对你还算重视。」伟杰这句话似是应证了这对夫妻感情确实不大好，他又说：「对了，我忘了告诉你，我跟他们说你是同志，记得别被拆穿。」
「你干麽这麽说？」我大惊。
「为了不引起麻烦，这麽说比较好。」
我哭笑不得，「有必要做到这种程度吗？被抓包怎麽办？」
「小心别被抓包不就好了？你不特意提的话，谁会知道？」
我哑口无言，只得接受他强加在我身上的「人设」。
「但我还是不知道该注意什麽。」
「他不是给你建议了？」
「我想听的是更实际点的建议。」
伟杰想了想，「那就给你一个。别让锺可晴看出你在骗她，她讨厌别人对她说谎，即使是善意的谎言，也尽量别说。」
闻言，我心生不解，「你怎麽会知道？她爸妈告诉你的？」
「依稀记得她本人这麽说过，如果当年我没认错人的话。」
我越听越糊涂，「认错人是什麽意思？而且你要我假装是同志，现在又要我别对锺可晴说谎，岂不是自打嘴巴？」
「所以我才说别让她看出来就行了。你如果能一直做她的家教下去，应该迟早能知道我刚说的那句话是指什麽。恭喜通过面试，明天起我不在台北，有事传讯息，我会再联络你。」伟杰说完就挂断电话。
只是去教个课，怎麽会搞得这麽复杂？
我在心里连叹好几口气。
时间很快来到第一次为锺可晴上课的周三晚上，我在七点准时抵达锺家。
锺家位於台北市区的黄金地段，出捷运站走十分钟，就能看见那栋豪宅大楼。
在警卫室登记完资料，保全确认过身分，就让我搭乘电梯到二十楼，我在一扇华美的双扇门前摁下门铃。
一名目测五十几岁，穿着围裙的妇女前来应门，她没等我开口劈头就说：「你是柯老师吧？请进。」
她将室内拖鞋递给我时，我礼貌打招呼：「我叫柯谚文，请问您是？」
「在这儿整理房子的，你叫我娟姨就好。我去通知可晴一声，你请稍坐。」她俐落消失在开放式厨房旁的白色石材墙後，似乎不想跟我多聊。
我坐在深蓝色的精致沙发上，看着脚下的北欧式大地毯，再环视眼前一尘不染的宽敞客厅，最後望向那一整片落地窗，从落地窗望出去视野极佳，可以清楚看见101大楼。
一道不像是人类发出的急促脚步声由远而近传来，我一回头，某个庞然大物将我重重压倒在沙发上，我吓得当场叫出来。
定睛一看，凑到我面前的是一张毛茸茸的狗脸，一对黑眼珠在牠的白色长毛中若隐若现，原来是一只被养得很漂亮的英国古代牧羊犬。
一道温润的女性嗓音伴随笑声飘入我的耳中：「奥斯卡，不可以这样，下来。」
穿着一袭碎花洋装，容貌清秀的长发少女站在白色石材墙前，笑嘻嘻地看着我和那只名叫「奥斯卡」的牧羊犬，我一眼认出她就是锺可晴。
奥斯卡在她的令声下从我身上离开，然而我一坐起，牠竟又跳上来扑向我，娟姨只好将牠带离客厅，结束这场混乱。
「道歉吓到老师了，奥斯卡好像挺喜欢您，牠很少对陌生人这麽热情。」锺可晴为我端上茶点，「您可以直接叫我可晴。」
「好的，可晴，请多指教，你对我不必使用敬语的。」我连忙整理被奥斯卡弄乱的仪容。
锺可晴巧笑倩兮，说起话来轻声细语：「那我就不客气喽，很高兴认识你，今後就请老师多多指教了。」
锺可晴本人比照片上美丽，脸蛋白皙到几乎没有血色，再加上格外清瘦的身躯，确实容易给人体弱多病的印象。
本以为她可能是个性情骄纵的千金大小姐，没想到她端庄有礼，态度可亲。只是想到先前被换走的那麽多位家教老师，我并不会就这短短几分钟的相处，去断定锺可晴确实如她此刻表现出得那样温和无害。
想知道锺可晴是什麽样的人，首要之务便是先透过谈话认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