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靈能偵察II】渡入魔途 — 69. 扭曲的童話(六)

正文 【靈能偵察II】渡入魔途 — 69. 扭曲的童話(六)

被认作天使的董司常心情是麻木的。

一般来说,如非必要,他是尽可能避免「直接」出现在人类面前,当初会为克里斯现身,完全是他看上人家想拐回家而已。但这一回,谁也没料到已被列为禁地的偏僻古林竟然还有人类,他便在没遮掩身份的情况下,被艾托尔自动代入符合信仰的神只形象。

而他不爱扮天使的原因,则在他们随艾托尔回寝墓见芙蕾亚後,彻底体现了。

「主啊,我有罪。」

早在路上就听过尤尔解释的几人,见又一位拜倒在董司常的披风下,便一个个忍笑的忍笑,看戏的看戏,就是不肯出来帮忙解围。

尤尔甚至摸了摸鼻子,小坏心地想着,早知道董事长这麽好用,他一开始就该直接拎着对方到处喊:「天使来了!」也省得他跟艾托尔打得那麽累。

「……」

董司常木着脸,森森地感受到这群没良心下属的满满嘲讽。其实,他真不是故意排挤人家的文化,只是每次都免不了要听一场告解,自己还得忍着满肚子槽点,为西方天界的同事们保持优良形象,次数多了也实在憋屈。

他深吸口气,淡定地瘫着一张咒怨小鬼脸(尽管在芙蕾亚和艾托尔眼里是高贵圣洁并头顶光环)以充满知性的庄严口吻,装逼一把,「我奉天父之令,为降罚予魔女堤雅而来,你所言之罪,可与她有关?」

芙蕾亚听「神」有意制裁女儿,显然堤雅经过这麽多年的教训仍无悔过之意,甚至变本加厉,连天都容不下她,不免心中一痛,身形也变得飘渺起来。

艾托尔立刻低劝:「王后,您为她做的已经够多了,这是我们现在唯一的救赎。」

大家纳闷地互视一眼。

为何要说救赎?若按尤尔先前所言,芙蕾亚认为自己纵爱女儿有罪,那艾托尔呢?是什麽原因让这个人类存活至今并令堤雅如此畏惧?又为何这片森林会变成这模样?如果只是为了保护女王陵寝,就摆下如此阵仗影响此地生灵,未免也做得太过,而这又跟堤雅直到两年前都能保持芙蕾亚的容貌有何关系?

许多疑惑接连冒出,唯一能解惑的这缕幽魂偏又是堤雅的母亲,母女连心,女儿再如何作恶多端,仍是母亲的心头肉,所以他们再怎麽急切,也只得耐着性子等她缓过来。

董司常想了想,令暗卫将被堤雅附身的女孩抱到芙蕾亚面前,缓声说:「这孩子家庭安康,本该一生健康安乐,如今却性命垂危,你可知是谁所为?」

虽是问句,言下之意却再明显不过。

芙蕾亚惊愕地掩住嘴。先前她听说诅咒之事时,心中虽失望难过,但毕竟尤尔人仍好好站着,那冲击自然不比眼前的惨状,而女娃儿乌紫色的嘴唇与因冰封而呈青灰色的皮肤,在在都唤起千年前那如同噩梦的往事,令她不住颤抖。

一条条年轻的生命惨死在王宫的阶梯上,无辜的百姓终日惶恐,年幼的孩子们躲在藏身的地洞里饥寒交迫,骨瘦如柴,最终仍没逃过饿死的命运,更多奋起勇抗魔政的人民在讨伐的大战中,以极其可怕的死状倒在血流成河的土地上——这些惨绝人寰的悲剧,全因她一颗爱女的心所致。

尤尔望着她悲戚又悔恨的神情,不由自主又想起那首摇篮曲。他细细品酌蕴藏歌声的思念时,忽然灵光一闪,伸手轻碰小女孩的脸,脑海便闪过一段记忆。

因父母终日忙碌,无知的小女孩在孤单寂寞下,无意间得知来路不明的许愿魔法,竟招来一缕魔灵的注意。她天真地许着愿:「我好想妈咪,希望妈咪能陪我玩。」

映着烛光的镜子中,黑发雪肤的魔灵少女扬着甜美的笑容,告诉她:「我也好想我妈咪,我们一起去找妈咪吧。」

「……」

尤尔收回手,似乎明白自己为何会对那歌声如此共鸣的原因了。

「你知道她很想你吗?」

芙蕾亚诧异地看向尤尔,不只是她,其他人也投来惊讶的目光。

尤尔无视大家的疑惑,一脸淡漠地说出感应,注视她的碧眼却有几分不忍的谴责,「她调来那麽多魔,又附在这孩子的身上,不止一次用分灵在这里徘徊,也许还牺牲了更多人,所做的一切都不是为了报复,而是思念。」

「堤雅她……思念?」芙蕾亚的神情从讶异到疑惑,似沉陷回忆而迷茫到恍然,後归於释怀的惆怅,终化出一声长叹,因过於悲伤而差点散去的灵魂又鲜明了起来。

「你怎麽这麽肯定?」克里斯不太能理解,照这话听来,这对母女应当感情极深,但所有记载和尤尔的感应梦却说明这对母女相杀许久,到底哪个才是真的?

尤尔苦笑地指了指脑袋,「是咒杀之印让我感受到那份想回应歌声的心情。」

「……」

敢情是相爱相杀啊!

克里斯抹了把脸。这种虐恋情深的猎奇风,他不想了解。

董司常却是明白了。再邪恶的人,仍会基於某些因素而对某个对象抱有一份执着,即使那表达方式有多人神共愤,好比堤雅对芙蕾亚,又好比……约翰对尤尔?

但是,纯恶之魂会有感情吗?

这个念头在脑海一闪而过,董司常便暂先压下。他见芙蕾亚终於不再举棋不定,就示意护卫将女孩带下去,正色问:「准备好了吗?」

芙蕾亚抬头瞻仰「天使」因圣光照耀而端庄朦胧的脸,下定决心地点了头。

「一切,都从那面镜子开始……」

曾经,她有个美满的家庭、英明仁厚的丈夫、天真可爱的女儿,如同每个童话故事,一家子在王国的城堡里过着幸福的日子。

然而,堤雅天生有个致命的弱点——心脏衰弱。医生们都断定可爱的小公主活不过二十岁,夫妻俩心疼女儿天生病弱,因而极尽宠溺,与他们交情甚好的法师也给予祝福,让小公主直到生命尽头都能无病无痛。

但大家没想到的是,理应完美的堤雅小公主缺的不仅仅是一颗强健的心脏,还缺了一个善良的灵魂,只是在教养极好的优渥环境下,那黑暗的一面从未显露出来,直到公主十五岁的寿辰宴上,一位自称是公主仰慕者的神秘人献上一面手拿镜,从此堤雅不仅对镜子爱不释手,更终日对着镜子自言自语。

一日,国王无意间听到堤雅与镜子的对话,得知女儿在钻研黑魔法,并有意以灵魂交换术取得美丽又健康的身体,顿时大为震惊,欲阻止爱女犯下大错,又觉得此事大意不得,便先回房与妻子讨论,也不意外地得到了反驳。

「只是一时兴起玩扮家家酒吧,堤雅平时都待在城堡里,没跟外人接触,陪在身边的也都是些普通的女孩儿,哪能学到什麽魔法?」爱女成痴的芙蕾亚,一点也不相信可爱的堤雅会做这种事。对一个母亲而言,宝贝女儿永远都是纯洁的小天使。

国王一听,也觉颇有道理,光凭三言两语确实难以断定真伪,此事便暂且作罢。

岂知,一个月後,国王突然暴毙身亡,屍体附近的花草全数枯萎,这怪象引起宫内议论纷纷,然而正为丧夫心碎的芙蕾亚,还没意识到不对劲,迳自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

哀悼的众人纷纷离去,她带着女儿守在丈夫的遗体旁,憔悴地凝视着不再张口言笑的男人,不禁悲痛欲绝,泪如雨下。

「母亲为何要哭?」

孩子天真的语气彷佛不懂生离死别,她没有多想,泣不成声地说:「因为伤心,世上最可怕的痛苦不是自己的死亡,而是永远失去心爱的人,这是最难承受的痛。」

「那等我死了,母亲是不是也会这麽伤心?」

「这是当然的,孩子。」她含泪望着堤雅惹人心怜的小脸,想到没过几年就又要面临丧女之痛,就越发悲痛。一生中最爱的两个人都早早离她而去,她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如果有方法可以救我的话,母亲愿意帮我吗?」

她紧紧抱住心爱的女儿,生命中仅剩的挚爱,激动道:「堤雅,我的小宝贝,如果世上真有能救你的药,母亲绝对愿意用一切来换取你宝贵的生命。」

「那真是太好了,母亲。」

听到如此欢快的语气,芙蕾亚不禁一愣。她纳闷地擦去泪水,仔细注视堤雅,却见女儿漂亮灵巧的星眸竟满含笑意,没有一丝丧父的哀伤,「堤雅,你……」

堤雅拉着她的手摇晃,就像平时向母亲撒娇般,憨声说:「母亲不用担心,我们很快就能永远地在一起,没人能把我们分开。」

女孩笑得天真无邪,话里却有种难以言喻的怪异,这时,丈夫生前的话猛然浮上芙蕾亚的心头,加上宫中的流言诽语,她才心中一惊,一向健康的丈夫怎会无故暴毙?难道真是堤雅在学习邪术的关系?

从那天起,她开始暗中观察女儿的言行,果真发现许多不寻常处,特别是那面绝不离手的镜子。每当她看到堤雅照着镜子的笑容,就觉得浑身不舒服,彷佛那镜子有什麽魔力在影响原该纯洁的孩子。於是,她决定寻个藉口拿取镜子藉机摧毁。

「堤雅,母亲的手持镜掉了,能不能借你的用一用呢?」

「好啊。」堤雅笑着取出镜子递给她,「母亲也照一下吧。」

原以为计画顺利进行,谁知,就在她接过镜子的那一刹那,就忽感一阵晕眩,接着便失去了意识,等到醒来时,她已在不停摇晃的马车里,而正驾车前往森林的男人,竟是曾受她恩情并宣誓效忠的艾托尔。

她不解地出声呼唤对方,发出的嗓音竟青涩又熟悉得让人心惊,而艾托尔向她喊出的那句:「堤雅,你竟敢弑父!」更让她彻底明白自己已不在原来的身体里了。

乌黑浓密的长发、娇小纤细的少女身材、缓慢跳动的心脏与虚弱无力的喘息,在在都证明这具身体是属於谁的。

——「堤雅想用灵魂交换术取得美丽又健康的身体……」

——「如果有方法可以救我的话,母亲愿意帮我吗?」

原来堤雅的灵魂早已堕落!

想通了这一切,却为时已晚,如今她只能尽可能保命,也不愿眼前的人背上一条无辜的生命。庆幸的是,向他人证明身份虽十分困难,但对艾托尔来说,却意外地容易。

「原来如此,艾托尔所敬仰的王后绝不会忍心杀害亲生女儿,王位上的女人果然是假的!」在听她说出两人仅知的回忆证实身份後,艾托尔就立刻带着她逃亡了。

艾托尔的反叛破坏了堤雅精心安排的计画,追杀的悬赏令漫天洒下,逼得两人不得不逃往森林深处,向隐居的故友法师寻求庇护,才逃过劫难。

然而,她一人安生了,百姓们却迎来了恶梦。

堤雅以她的身体获得健康与宝座後,食髓知味,越发沉迷黑魔法,竟为追求永生和力量,大量吸食健壮男丁的精气,并浸泡年轻男女的鲜血维持美貌。自此,黑暗降临,魔气笼罩王宫并渐渐往外扩散,几乎侵蚀了整片大地,令生灵们避之唯恐不及。

隐居的森林虽然安全,但堤雅的暴行仍不断传进芙蕾亚的耳里,让曾身为一国之母的她再也无法坐视不管。为了不让女儿年轻早逝,她愿意牺牲自己毫无怨尤,但若因而生灵涂炭,就不是她所乐见的了——这份罪孽,既因她对女儿的不当溺爱而起,便由她来结束!

她与艾托尔在故友协助下逃到邻国,以堤雅公主的身份寻求兵力协助,召集自愿对抗魔政的勇士组成讨伐军,同时故友也召回所有法师,并远赴他方求得传说中能斩杀一切邪恶的宝石,制成斩魔斧交予艾托尔,展开了惊天动地的诛魔大战。

这场仗打得极其惨烈,堤雅不知用什麽法术在这片土地种下魔毒,不论人或动物,一旦染上魔毒,便会化成不知名的生物,令他们伤亡无数,尽管如此,仍没人有一丝怯弱,因为当生命已失去所有,甚至连活着都是一种折磨後,就再没有什麽能令他们感到恐惧了。宁死,也绝不让魔女胜利!

终於,他们费尽心思,在法师们联手打造的法器制衡下,使堤雅重伤溃败,躲入黑暗之镜。法师们用尽方法都无法破坏镜子,最後只能将它层层封印。

灵魂交换术难以破除,芙蕾亚回不到自己的身体,满目疮痍的大地也回不去过往的面貌,因魔毒化为怪物的子民更是受尽苦难——施咒者一日不死,他们一日无法恢复,这个国家已正式走入灭亡。

余下的几年里,她以堤雅之名接任王位,努力钻研魔法,试图协同诸位法师破除毒咒,但日子一天天过去,眼见她这个身体的生命将至,百姓仍在水深火热中,魔毒依然未解,甚至蔓延整座森林,更有外流迹象,邻国个个恐慌。

更糟的是,被锁在宫内保险库的黑暗之镜竟然不翼而飞了。

幸好,法师算出未来将有位有缘人拯救他们,何时到来,却是未知。於是,他们为了阻止魔毒扩散,不得不做出决定——彻底冰封这片受污染的土地。

以她的灵魂为阵眼,法师们将自身灵肉化为镇守八方的阵脚,布下一个涵盖王国乃至森林的庞大迷阵,关住所有遭毒化的生物,擅入者亦将永远被困入迷阵。

因堤雅犯下弑亲的滔天大罪,又让母亲一人承担所有罪果,曾赐予出生祝福的法师便以魂飞魄散为代价,逆转祝福,诅咒大不孝者永生不得靠近陵寝,否则将受噬心焚身之刑。

由於整件事情太过骇人,知情的邻国王室为安定民心,不敢将真相公诸於世,只能遵守承诺,按照女王的交代留下模糊的只字片语,期待有缘人能依循线索而来。

所有人就这麽在无尽的死寂中,等待预言的有缘人出现。

「那你呢?」董司常转向艾托尔,语调毫无起伏,听不出喜怒。

艾托尔回答:「艾托尔自愿接受守墓契约,王后一日未得安息,艾托尔便一日不死,以这把斩魔斧守在陵寝等候有缘人。」

听完整个故事後,大家已不难猜到那面镜子是被谁偷走,又被谁解开封印,才让堤雅得以用芙蕾亚的型态再次胡作非为,直到两年前被他们重创,又用不知什麽方法逃过灵肉消散的下咒代价诈死,再由约翰收集她的残魂重生,恢复了少女原貌。

「难怪她会下那种诅咒。」尤尔总算明白芙蕾亚听闻受咒内容时的反应了。

两年前,晊世他们追捕魔女的那场行动中,堤雅自知不敌,又心有不甘,便要他们饱受「最可怕的痛苦」——永生失去挚爱。

这麽说起来,芙蕾亚失去丈夫的悲痛泣语,竟让堤雅一字不漏地记住了,这邪恶少女对母亲的在乎,实际上是超乎大家所预料的,但为何後来却要杀她呢?

同样察觉到此点的黑晊世,凝眉沉思半晌,不自觉握上尤尔的手,问:「以堤雅的力量,在转换灵魂後,要杀你应是轻而易举,为何不自己下手,却另派艾托尔动手?」

芙蕾亚摇了摇头,「也许是我当时在她的身体里,她下不了手吧。」

「她要杀你,应当不是为了杀人灭口。」黑晊世的德语不如董司常和尤尔流利标准,却一字一句非常清楚,反给人道破真相的莫名威迫。他像压抑着什麽情绪,微微收紧手指,沉声道:「我曾听说一种失传的古老仪式,仅限於血亲之间,可将死者的灵魂与自己綑绑,永不分离,直至死亡,方共赴黄泉,但前提是,对方绝不能死在自己手上。」

「我不知道。」芙蕾亚摀住脸,後悔莫及地呜噎着,「我当时真不知道,我们都以为堤雅只是怕事迹败露才想杀我灭口,直到我们击败她回到王宫,发现她房里那未能完成的仪式法阵,才知道她原来想绑缚我的灵魂,但真正原因却是到如今才想明白……堤雅,我的堤雅,竟想用这方式与我永远在一起,她怎能这麽傻?」

尤尔蹙起眉,忍不住丢出一句极具现代心理学意义的话,「所以,她觉得自己被母亲背叛抛弃了,就变成变态大恶魔报复社会?」

「呜……」

芙蕾亚的泪喷更凶了。

「……」

阿飘的玻璃心不能乱戳!

尤尔颇感歉赧地挠了挠脸,惹得黑晊世一个失笑,就稍微放松力道,以指腹轻揉掌中的手,边小心观察尤尔的神情,见他没有企图挣脱的迹象,就放大胆地再次握紧,因真相而起的怒火也消失了。

殊不知,尤尔也偷偷觑了他一眼,嘴角的弧度瞬扬即逝。

克里斯没那麽多细腻神经揣摩这对母女的心结,不耐烦地问:「然後勒?你们花这麽多心思守在这里,不会就只是等我们来救你们吧?」

正所谓「子不教,父之过。」当听闻整件事是因盲目的母爱而起时,他就冒起一肚子火,要不是还牵扯到许多无辜的生命,加上外头还有只魔女在趴趴走,他真想直接走人,任她继续躲在这哭个够。

芙蕾亚愣了愣,望向高贵神圣的「天使」,便听那「圣音」凛然道:「诛杀邪物乃唯一之道,天父仁慈,愿宽恕你的罪,还望你听从教诲,拯救苍生,重回天父怀抱。」

又说了一大串主啊天父的,只差没把圣经福音也背出来,董司常不禁默默为自己点了个赞。装逼什麽的,他真是宝刀未老……喂!臭阿克那什麽表情?

克里斯无语丢回一记白眼,赤裸裸地表达一个讯息:「你个冒充天使的死神棍!」

现场唯二没与地府签约的人类,自然没看出他们的暗斗,满心沉浸在「天父愿宽恕他们」的感动中。芙蕾亚诚挚地画着十字,说了句:「感谢主」後,便双手放在胸前,闭目低头,不一会,一团红光自胸口浮现,待光芒散去,手上便多出一条项链。

「这是法师们用我部分的魂魄炼制而成的法器『母之心』,能限制堤雅的行动,是我们当初能困住她的唯一方法。」

董司常接过项链,见项坠是一颗鹅卵石大小的红晶石,艳红如血的晶体隐隐散发着白色光晕,便凝神一看,略感讶异地「咦」了一声。

「怎麽?」

面对其他人的疑惑,董司常摇摇头,没有直接回应,反而对芙蕾亚说:「你可知这项链若有任何损坏,你也将魂飞魄散?」

「我知道,若真是如此,那便是主要我受的责罚。」芙蕾亚凝视项链的眼眸闪烁着泪光,「只望我的子民们能从这厄运中解脱,而我那曾经天真无邪的孩子……」

她不忍地闭上眼,怆然泪下,「既然她执迷不悟,就让她接受应有的制裁吧!」

总归是心碎的母爱,纵然曾有不是,仍令人动容。

董司常收好项链,郑重地承诺:「堤雅的事交给我们,过几日会有其他天使接手此地的净化事宜,望诸位能早日安息。」

交代完後,他们便在艾托尔的护送下离去。

临离开前,芙蕾亚对尤尔说了句:「谢谢你,有缘人,是你为我们带来了天使。」

尤尔一愣,想起芙蕾亚拥着婴孩唱歌的温馨画面,不禁心头一软。

其实,她也不过是个一心想追求幸福的平凡母亲,有谁能想到自己满心的珍爱会成了滋育恶魔的巢囊?自己当初不也是如此吗?甚至同这母亲一般,曾抱有期待恶魔有一丝良心回头的可笑念头。

笑黄粱一梦,终是一场空。

他扬了下淡漠的嘴角,便头也不回地离开,继续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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