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麒麟出世第一眼见到的即是对方,纵然是麒麟蛋时期,麒麟族人亦将两颗麒麟蛋放在一起,从那时二人便能感应彼此。
樱椥痴傻多年,檀棂悉心照料,她以为樱椥喜欢自己是出於亲情与日夜亲近的相伴,如今才明了他心中一早有了别的心思。
「我不想其他男子接近你,无论是帝江或是别的什麽人,我只想让你属於我一人。」
樱椥捧起檀棂的脸,在她额间轻吻,樱椥虽然失去灵智多年,可他一直清楚自己的心意,在他的世界仅容得下檀棂一人。
檀棂的一生不同於樱椥单纯,在外与人交际时结识了不少人,又与孚央、帝江有过婚约,若非五花先生提及,她大概永远不会将樱椥视作对象。
樱椥今日坦白心意,檀棂受宠若惊,秉持着一贯的优点,她很快接受了这个事实,樱椥本就爱她,说到底,手足之爱、眷侣之爱於他们而言又有何差别?他们依然会相守、依然会为了对方不顾一切。
然,对於关系的转变,檀棂需要时间调适,审视过往,她怀疑愚钝又罪刑累累的自己是否真能坦然接受樱椥的感情。
檀棂小心地推开樱椥,眼神犹疑,道:「我需要理理思绪。」
檀棂没有第一时间接受自己全在樱椥意料之中,但他仍满心欢喜,因为檀棂总算正式了这段感情,也真正将自己当成一名男子对待,他微笑说道:「不急。」
樱椥凝望檀棂的眼神至始至终那般宠溺,可惜檀棂从未发觉,而今捅破了那层窗纸,檀棂才惊觉原来樱椥的神情是如此深情,她再次叹息脑子太傻、这麽多年竟看不破樱椥的真心,只是假如她早早看穿,是否真能改变什麽?
樱椥继续阅读书简,檀棂盯着他俊逸的侧颜发愣,她抚摸着自己的嘴唇,细细回味方才那一吻的滋味,檀棂脑中突然闪过一个疑问,樱椥幼年便被封了灵智,成长期间亦从未有人向他说过男女相处之事,他是从哪儿学来这些暧昧手段的?
莫非在她不知道的时候,樱椥从别的女子身上学会的?檀棂想到这儿,心中莫名堵得慌。
樱椥感到一旁传来锐利目光,转头瞧见檀棂瘪着嘴,似乎有些生气,樱椥问:「你有话说?」
檀棂气势十足走到樱椥面前,抽走他手上的书简扔到边上,质问:「刚刚亲我那招哪学的?老实招来!」
樱椥莞尔,回道:「你猜。」
檀棂感觉被戏弄,拍桌道:「你别以为如今恢复灵智就能骑到我头上,我告诉你,咱们两个我永远是老大。」
「我对当老大没兴趣,我想当的是你的夫君。」樱椥邪媚的一笑直击檀棂心脏,令她有些惊慌。
她捡起旁边堆积如山的书简一个个扔向樱椥,羞红着脸念道:「什麽乱七八糟的,你休要再胡言乱语了!」
樱椥轻松闪避着檀棂的书简攻击,对这场打情骂俏颇为满意,笑容几乎快漫出脸庞,手足无措的檀棂没控制好力道,一个不慎打穿了天花板上的一格抽屉,藏书阁中每个抽屉都收着成千上百的典籍,抽屉这一破,书籍便如瀑布般倾泻而下,瞬间淹没了大半个屋子。
五花先生听见动静赶忙前来,正好撞见双生麒麟从书堆中爬出的模样,当即猜中前因後果。
五花先生指责道:「你们俩对老夫这学堂究竟有何不满?」自双生麒麟搬入隐里,这学堂的灾难再未断过。
「意外、意外啊,我这就把这儿恢复如初。」
檀棂正要使出秘术,五花先生开口道:「不必了,老夫自个儿来,二位请吧。」
事隔多年,双生麒麟再被五花先生下了逐客令,二人互望一眼,摸摸鼻子、乖乖离开了藏书阁。
檀棂表示短时间内樱椥别想再踏入藏书阁一步,并告知云泥居的仓库中存了不少枒杈留下的东西,兴许对樱椥修习有益,二人盘算着回云泥居翻找翻找,途经一座院落,此处正是夭夭与商羽的居所,神妖混血的商羽素来与真龙族人不亲近,因此他们成婚後便在隐里边角搭建了这座小院。
「樱椥,你先回云泥居,我去见见商羽。」重生之後,檀棂与商羽仅在三十九王院有过数句谈话,想来也该和她叙叙旧。
「那只猫的聪颖远胜孚央、夭夭,你不怕被套话?」
「也对,不如你陪我去?」
「不要。」樱椥一口回绝。
「为何?」
「我去了,你还怎麽向她请益你我之事?」樱椥估摸檀棂一时兴起想与商羽一叙,主要还是受了告白的刺激,檀棂身旁亲近的女性友人不多,商羽算一个,尤其她才智超群,檀棂岂会不向她讨教?
「你们脑子好的人果然情商都差,不知道看破不说破的道理吗?说出来多尴尬呀。」檀棂被戳中心事,难为情地说道。
「尴尬的又不是我。」
「行了、行了,你回云泥居吧,还有把厨房那口烧焦的锅处理一下,我呢找人聊天嗑瓜子去了。」
檀棂蹦跳着往商羽居住的小院奔去,她在门前敲了许久的门都未闻回应,看来夭夭不在,商羽不爱出门,这时间肯定在里头悠哉睡午觉,檀棂学习差也时常惹祸,可基本的素养还是有的,擅闯他人住处这等无礼之事是不会做的,不过作弄作弄人便无伤大雅了。
檀棂召来百只传信鸟,让他们全都飞入小院中,传信鸟齐声鸣叫、震耳之声远胜锣鼓,不久,小院的门开启,商羽身着睡袍、睡眼惺忪地站在门後,一条尾巴在身後微微摆荡,睡懵的商羽不仅忘了收起尾巴,连猫耳都跑了出来,配上她丰腴的身材,模样倒是可爱。
商羽老早猜到是檀棂扰了自己美梦,若非看在二人分离五千余年,檀棂今日就得收到第二道逐客令了。
诡计得逞的檀棂跟着商羽进入小院,商羽一回闺房立即窝回了床铺,檀棂久未踏足此地,在房中绕了一圈,一切依旧,五千年光阴对神族而言不长、难以改习易性,五千年光阴对神族而言却又不短、足以令人从高坛跌入深渊、甚至扭转三界。
「我难得来找你一趟,你就这样睡了?」檀棂爬上床摇动商羽,商羽的尾巴朝檀棂脸上甩了一下,似乎想让她滚远点,檀棂对商羽还是了解的,她这人生性懒散,要让她来精神只能投点美味诱饵,檀棂主动说道:「你不想知道我和帝江谈了什麽?」
商羽扭头,眯着眼道:「不想。」檀棂原以为计策失败,未料商羽突然坐起身、抱着枕头,边打哈欠、边道:「可是夭夭想知道。」
「贤妻啊。」檀棂调侃道。
「所以,你找我何事?」
「首先,感谢你多年帮忙照料云泥居和灯影树。」
「种了这麽久的树还不是让你们毁了。」檀棂死於不归崖底时,她的灯影树随之枯死,前几日樱椥又亲手劈了另一株,商羽无奈自己白费力气与时间。
檀棂赶紧转移话题,问:「第二是想请你帮忙分析分析我们与帝江的情势高低。」
「旋龟族长不是说能查出帝江兵力吗?」
「兵多未必稳操胜券,这点你应当比我更清楚。」
「帝江拥有多少混血怪物不重要,此战胜败关键在於二人。」
「我和汝鱼。」檀棂脱口而出。
商羽赞赏道:「长进了。」
「汝鱼身负万爻符,她的极限便是帝江的极限。」
「不错,至於你,能参战到什麽地步正是我们能抵御定界石多久的重点,三十九王院中你提及不可干涉三界生灵之生死,若是只让你牵制何罗鱼,可否?」
「我能一试,可问题在於汝鱼分身众多,我顾得了这头、顾不了那头啊。」
「何罗鱼一首十身,制住首脑、其余分身便不难对付。」
「如何制服她?」
「你的秘术究竟能与两颗定界石战到什麽程度尚不可知,要我说,攻心、乱她心绪最佳,那只何罗鱼看着心思不深,要左右她的心绪应当不难。」商羽与汝鱼未曾接触,也就在重生池畔远远见过她一回,但从他人口中听来,汝鱼并非城府深沉之人、容易操弄。
「汝鱼此生最重帝江,要利用帝江影响她怕是难了。」从来只有帝江利用人,无人可利用帝江。
「那她会否爱屋及乌呢?」
「不懂。」檀棂摇头。
商羽习惯了檀棂的状况外,直接点明:「夭夭说你和帝江有个女儿。」
「啊,那孩子呀,也不算是我们的女儿,那是帝江用我们二人的血肉造出来的,与其说是後嗣,说是另类分身更合适吧。」
「何罗鱼特地前去三十九王院救她,看来帝江很重视那孩子,既然帝江对她视如己出,何罗鱼必定将其放在心上。」
「……拿她当棋子吗……?」棂若年幼,檀棂难免不忍於心。
「你是母爱泛滥了?」
「都说了我不是她娘亲。」
「檀棂,你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可为或不可为、该为或不该为,你得明白。」
世道纷乱、三界动荡,开拓新制的道路上注定累累白骨,她曾狠心想用一万条性命铺路,後来方知错误所在、悬崖勒马。
这回,商羽建议以棂若为饵、使帝江一方自乱阵脚,兴许是良策,但檀棂不禁迟疑若那一万条生灵不该死,何以要棂若牺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