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教授被送到加护病房，医生说，大概就这两三天的事。
这次由八德出面和医护沟通：「我爸已经签署DNR，我们会尊重他的决定。」
青子整个人蜷缩在角落，身上盖着八德的外套，不愿意面对现实。
「妈，你回家吧。」
「不要……」青子虽然和脱水的菜乾没两样，但她还是发现今晚八德直接叫了她妈妈。
小女儿四仪已经被青子外包给蓝天，蓝天说要带去给她哥的小孩见识一下什麽是大家闺秀，青子也没有反对。
「那我们去吃点东西？」
青子想要拒绝，八德却拉起她的手，走到医院附近的小吃面店。
青子什麽也吃不下，八德挟了一口面拌了拌，喂到她嘴边。
「妈。」
青子只能含着泪，张嘴勉强吞下。
「你要改嫁吗？」
青子抓了一双竹筷扔过去，八德偏头闪过。
「那你要一直当我妈妈喔。」
「小子，你要永远娶不到老婆吗？给我分家，搬得远远的！」
青子承认她以前把八德看得太紧，凡是接近他的女孩子，太瘦太胖都不喜欢，孤女心态，不想要家人被外人抢走。惟一治得了她神经病的人只有白珍，要是白珍那个侄女，青子才愿意考虑一二，方的圆的都不重要，只因为那是白珍的乾女儿。
八德不知道他该不该说，他鼓起三辈子的勇气跟人家求婚直接被打枪，孤老终生算了。
「妈，你觉得我应该去选议员吗？」
八德提出的问题，成功让青子转移注意。
「你去选举？谁给你出的馊主意？」
「我也不知道我要做什麽。我会念书也只是想回应你们的期待，但我在美国其实读得很痛苦，我没有自己以为的聪明。」
每天都得读到三更半夜、假日无休才能跟上同侪的水准，如果没有苏姗在身边安慰他，八德大概已经从研究室楼顶跳下来。
「你怎麽都没有跟我说？」
「因为我跟你一样都很爱面子。」
八德本来没有把蓝海乱来的提议放在心上，但他爸就要走了，他必须想办法填补青子失去的重心。
「妈，如果我去选议员，你会帮我吗？」
就像八德当初想出国留学，青子立刻掏出她所有私房钱，只要儿子开口，她卖肝卖肾也会实现他的心愿。
「看吧，我有什麽困难都第一个想到妈，我果然是个妈宝。」
青子闭上眼，下跪磕头都无法弥补她的罪孽。
「我对不起你母亲……对不起你……」
「是我抛弃亲妈，选择了你，我是胡青子的儿子。」
二十多年前──
「德德，你爸真的满不错的。」
「我就说吧。」
青子和八德坐在医院通往地下室的阶梯上，一起叼着棒棒糖。
大考前，本来没想过要升学的青子勉力和白珍一起读书，吊车尾考上T大工科，入学第一件事就是去看八德口中所谓的好男人爸爸。
法学院讲堂的学生满出门口，就为了一睹张教授的风采，看他在台上谈笑风生，才两节课，青子就被博学多闻的成熟男子电得心口发热。
青子在心头骂道：八德，你爸是个高帅型男这种事，要先讲啊！
上完课，张教授立马被学生们包围住，只是年轻的女学生一贴近，他就赶紧退开半步，似乎不擅长应付主动的女性。
青子勾起唇笑。
青子回去踢开她爱穿的花洋装，跟白珍借了白领黑裳的古典仕女长裙，特意等在张教授上班的路上，在他视线范围扭到脚。
这招果然诱得热心助人的张教授过来关心，青子微声说不必了，保持礼貌的距离，然後一脸无助地向对方问路，楚楚可怜表示她是人生地不熟的新生。
张教授不疑有他，把她领到接驳公车站，青子倒数计时，五四三二一，天空下起雨来。
「谢谢老师，我这里有伞……」
青子还没说完，张教授已经为她撑起遮蔽风雨的大伞。
青子望着这男人温润的双眼，不由得兴起一股想要占有的贪欲。
「同学，下次别故意扭伤腿。」
青子来不及狡辩，张教授就留下伞，用公事包顶着头，淋雨走了。
接下来的日子，青子开始她的大学生活──卖力扫荡张教授身边花蝴蝶，八德明显感觉到献殷勤的女性变少了，多是来他母亲病床前告状，说学校有个不要脸的小贱人，竟然以张教授的小女友自居。
张教授听到八卦传言，赶紧来妻子病床前解释，真的没有、绝对没有，但这个时候的八德母亲已经无法用带笑的眼神戏弄丈夫，只是张着空洞的双眼，靠机器维持生命。
八德听见父亲喃喃自语：「德德，你妈妈一定会好起来。」
八德抱住父亲，没把心里的话说出口：可是爸爸，医生不是这麽说的。
八德也没能告诉依偎在母亲怀中的父亲，这些年来，爸爸都在照顾妈妈，他觉得很寂寞。
八德只能把这种小孩子任性的想法告诉青子，又跟青子说他爸最近去看了精神科，甚至开始过量饮酒。他怕他妈还没死，他爸就先倒下来了。
「姊姊，我希望我妈能快点死掉，我是不是很坏？」
青子摸摸八德的小脑袋，又跟他说了一个秘密：自从她亲妈小三挑战上位失败後，精神状况一直不太正常，觉得她被抛弃是因为没有生儿子，有时会背着别人，私下虐待她。
她不敢说出口，怕白珍知道了会难过。
也因此，青子一直都在向上天祈求她妈快点去死，不过年前真的死掉了，反而有些感伤。
青子打电话跟白珍说今天不回去，陪着八德回家。因为这是临时起意，青子没有带换洗衣物，八德找了母亲的衣服给她。
「爸爸说，这是妈妈最喜欢的衣服。」
「你妈还满有眼光的。」
青子系紧翠绿裙裳的腰身，不细看，她这束发低垂的模样还跟床头夫妻合照的年轻妻子有点像。
青子打算把八德哄睡就去睡沙发，但可能这个家的卧房太过温馨，她跟着沉沉睡去。
青子是被吻醒的，对方的唇口带着浓烈的酒气，青子想要挣脱却被牢实压制住。
「老师，不要……」
昏暗中，酒醉的张教授叫着妻子小名，青子知道自己被误认成另一个女人，也明白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事态，想起房间还有一个孩子。
青子被粗暴扳开双腿时，两眼盯着床头角落。
「八德，不要看……」
下一刻，青子被完全贯穿，发出不成声的哭叫。
伴随撕裂的痛楚，她心头却升起难以言喻的快感──她成功抢走了，这个家妻子所拥有的、深爱她的丈夫。
她果然是生做婊子的命。
隔天清早，张教授套着凌乱的衬衫，向青子下跪，愿意以死谢罪。
「我没有打算提告，因为我并没有受到伤害，是我心甘情愿成为你泄慾的对象。」
青子翘着一双裸足，将染血的内裤扔到张教授面前。
「老师，你夺走我处子之身，我只要你负起责任。」
青子没跟张教授说太多，起身对角落的八德挥挥手。
「走，该上学了。」
八德紧跟上青子的脚步，把垂头丧气的父亲独自丢在家里。
「姊姊，你很痛吗？」
「有点酸麻，还过得去。倒是你，可别因为这件事，长大以後不举。」青子很担心，书上都说儿童对性事容易有心理阴影。
「爸爸变得好可怕……」
不管青子低泣说她不要了、已经太满了，父亲还是把爬行的她拖回来，用下身的肉柱把她狠狠定在床上。
青子也觉得这种初体验实在太强烈了，要是她就这麽习惯了激烈的性爱该如何是好？
「人都有欲望，你长大以後，你也会被你的鸡鸡所控制。」
「可是我好久没看见爸爸这麽开心……」
「因为做爱很舒服，看老师的量，他应该憋了很久。」青子洗了好久，才把里面掏乾净。
「对不起……」
「你干嘛道歉？是我吃到你爸耶。」
刚好到了小学门口，八德扭头就走。
青子叹息，比起刚认识那时候，这孩子似乎变得别扭许多。
青子没立刻走，站在门口目送一下八德。清秀的瓜子小脸、蓬松的软发，真羡慕那女人的子宫可以生出这麽可爱的孩子。
几个孩子过来跟八德问早：「那是你妈妈吗？好漂亮！」
八德害羞地应声：「嗯。」
青子记得下午来接他放学，要好好抱抱他。
青子直到最後还是没赢过那个死去的女人，张教授口中的「老婆」专属於亡妻。她能拥有一个美满的家，无关勾引男人的手段，只是因为八德选择了她作母亲。
「妈，你下半生就依赖我而活。」
家属休息室只有一张床，八德靠坐在墙边守着哭累过去的青子。
手机铃声响起，青子拢了拢发丝，起身接了电话。
「蓝助理，有什麽事？」
「经理，白总没有回我讯息……」蓝天想确认白珍还在北部还是已经回到家，可是从昨天晚上开始，白珍就没了消息。
青子心头戈登，兴起不好的预感，但仍是维持口头上的平静，只说白珍大概又跟她那个爱妃恩爱太晚才会没理她。
「八德，麻烦你打电话给许谦，问一下白珍的消息。」
八德感觉到青子的紧张，赶紧联系许谦。
电话接通，却是女子童稚的娃娃音。
「喂，你是小八吗？」
「你是谁？」
「我是小谦的妈妈。」许静照着许谦留给她的纸条，一字不漏的回话，「小八，小谦请你帮他请假。」
「发生什麽事？」
「姊姊没回家，小谦去找姊姊。」
八德抓紧手机，不得不推测出糟糕的事实：白珍失踪了。
六小时前的深夜，沉寂已久的黑底聊天室跳出一则新讯息──
WHiTE：我妻子被绑架，请求支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