跷班一天，殷子恺一踏入公司就觉得气氛不一样，入口柜台排队换证入内的人一群一群的，办公室内电话声此起彼落，比平常吵杂，业务部通常空荡荡，毕竟药厂业务的战场在医院里，而非在公司里，但今天人却特别多。
「林院长，不是我不愿意透露，是我这儿也没管道拿到美国总部的研发进度啊。」
「是是是，黄董，您这话怎麽说的呢？我可没法跟您打包票股票能冲到多少！」
入耳的对话实在很无厘头，具体上哪里不对？殷子恺想起来，平常药厂业务是到处求人的一方，怎麽这下变成被求的一方？
还没抵达自己的座位，丽丰一姊唐佳珊迎面走来，去南部前她因为单子被严立言删除太多，每回看到凯子都像见到仇敌似的，今天却挂满大大笑容，看样子才离开部门大头办公室。
「珊珊姐。」凯子忝着脸上前：「今天春风满面，艳光四射啊。」
「你可回来了！」唐佳珊笑容不坠，一手攀上他的座位隔板。
看她一付不急着走的样子，殷子恺当然不会错过机会，立刻捧上从南部风行全国的焦糖爆米花：「有好事？我看不只珊珊姐，办公室里每个人都春风得意的，有好事？」
「好事？」她一瞪眼：「这世界都快玩完了，你都不看新闻的吗？前阵子大伙聚餐才聊到肺炎病毒，现在蔓延开了。」
说起来他在南部大半个月，每天晚上都跟南分部出去吃喝玩乐，回来这两天也没待在家里，不要说电视新闻，连手机新闻都没打开看，一个药厂业务这麽与世隔绝，还真是天理不容。
「是吗？我这个月不用伺候大牌，确实有点脱节？」同事们把手操开药大权的医生称为大牌，为了讨好他们，业务随时得眼观四面耳听八方，随时提供有利资讯，大如股票、房市消息，小至餐厅、幼儿园攻略，总之包山包海。
「哈，现在咱们可不用伺候大牌，等着大牌来伺候我们啦。」唐佳珊不无得意道：「咱们这行啊，讲难听点，可盼着人生病呐，越多人生病，赚得就越多！托病毒的福，生技股都要涨翻天了，而其中，又以有疫苗研发能力的药厂为首，咱们家的实验室是最早确定病毒基因序的，你呀，等着今年年终翻倍吧！不过，关於肺炎的发展，严医师都没跟你说吗？」
他愣了下：「严立丰？她妇产科又不管肺炎。」
这下连唐佳珊也愣住：「怎麽？你们不是在交往吗？你不知道？」
「知道什麽？」
「严立丰已经请假一个礼拜了。」
「什麽？」他一直认定她在忙，传了简讯过去，她不是已读不回，就是简单回个笑脸符号，很「严立丰」风格，他也不疑有他。
唐佳珊压低声音说：「妇产科对外说法是她出国参加研讨会，不过我从院长那里打听到小道消息。」
他这个正牌男友，对关於自己女友的小道消息竖起耳朵。
「她之前在街头误打误撞急救一个肺炎感染者，现在正在家里自我隔离呢，听说要关一个月呢⋯⋯」
「一个月？」
唐佳珊将声音压得更低，他耳朵都要凑到她嘴边，才听到：「董事长跟她一起隔离呢。」
他瞪大眼，「他们两个一起急救人？」
「详细情况我就不知道了，总之这两个人现在都隔离中，医院里知情人士都被下了封口令，怕会影响医院对外的观感，毕竟会来丽丰的都是有钱人，有钱人可都怕死。」
「丽丰没有负压病房的设备，本来也不该跟这波病毒扯上关系。」他实事求是道。
「哎呀，凯子，我本来还想来跟你挖更多严家这对叔侄的内幕，怎麽都是我在说？难道你们没在交往？以前那些都是幌子。」
现在这种情况，他也不知道自己现在跟严立丰算不算交往中，远距离不思念，同在一个城市也说不上话，最要命的是，听到严立丰的最新消息，都没比看到萝萝对陈玮认真，那样的心情波动。
送走唐佳珊後，他拿出手机，扫了下与严立丰的对话纪录，昨晚告别萝萝後，他在匡哥那卢酒喝，趁等烧烤上桌前传了讯息过去。
「亲爱的医师女友大人，我回来啦！在忙吗？」
「有点。」
「要不要嚐嚐网红港都焦糖爆米花？」
「好。」
「那你等我一下，晚点送过去。」
「放在大厅柜台就好。」
讯息在这里中断，他回忆了一下，匡哥那时送上烧烤，反正摊子没人，他乾脆坐下来一块喝酒聊天，对话没有继续，他也就⋯⋯忘了送爆米花这事。
这感情谈得⋯⋯这麽聊备一格？
今天进公司是为了开会，他看了下钟，距离会议还有点时间，按下通话键，直接打给严立丰。
占据着餐桌，改成临时办公桌的严立言听到电话铃声，对着电脑萤幕举起手，暂停线上进行的例会，不管另一头有多少医院高层干部等候，他侧耳倾听健身房里传出的扩音对话。
「不忙。」
「没有在开刀房，没在孝亲，也没在睡觉？」
笑声。「干嘛这麽惊讶？就算在忙，我也没不接你电话啊。有事吗？」
「听说你在隔离？」
「是啊，感染机会不大，只是预防万一。」
「真的，没有不舒服？」
「你说呢？你在跟一个医生问诊吗？」
「那⋯⋯还要隔离多久？」
「看情况吧，一般来说14天就够了，不过我要在第一线接触病人，最好还是谨慎一点。」
「听说，你小叔叔⋯⋯也在隔离？」
她沈默半晌：「他自己要关的，其实没有必要。」
「你们关在一起？」
「不算吧，我家够大，各有各的范围。」
「那还是天天能见到面吧？」
「见面不影响隔离。」
「那⋯⋯」
「对了凯子，刚好你打来，我给你一个人的名字，你可以帮我跟你们美国总部问一下那人的联系方式吗？」
「什麽人？」
「丹尼尔·奎格，惠飞RNA疫苗首席研究员，我之前在医学院听过一次他的演讲，他研究这个新方法已经很久了，我想直接跟他打听一下进度。」
「没问题，假如是丽丰医院的妇产科主任，兼未来董座，我老板一定会吐出所有你需要的资讯的。」严立言听到殷子恺滑溜的声音又道：「假如是巨象集团继承人，那就更容易了，直接当重要投资人对待！」
「哈，这事假如只是投资疫苗研发这麽容易，那可好办了。」
严立言还想继续听下去，但视讯另一头的人按捺不住，纷纷出声问他这边的情况，他不得不将心思拉回会议，但刚才听到的内容，却萦绕在脑海里迟迟不散。
严立丰挂上电话，做完例行的健身课程，戴上手套，打开健身房的门，斜眼瞄了眼在饭厅里工作的人，就算情况再诡异，一个礼拜以来，也差不多习惯这样的共处模式，更何况本来就是从少年时就熟悉的人。
他结束视讯会议，问她：「我半小时後还有一个会，早餐想吃什麽？我来点外卖。」
「既然这麽忙，你干嘛还要关在我这里？」
「不管你信不信，关在这里我效率大增啊，不信你问问小锺，他刚刚还抱怨工作量大增呢。」
她摇摇头，突然说：「清粥小菜。」
「什麽？」
「我想吃清粥小菜，凯子带我去吃过一次，那次是宵夜，他说也能早上吃。」
他愣了下，他母亲偶尔会在他不舒服的早晨，为他准备清粥，这麽普通的食物，竟然让她念念不忘？继而想起，两人即使相伴许久，毕竟在不同家庭里成长，立丰身边，从来没有人会为她清晨起来熬一锅绵绸清粥。
他开始理解殷子恺吸引她的地方在哪了，这也是，他一直忽略之处。
「好，我请人准备。」他加上：「今天时间不够，下次给你嚐嚐我熬的地瓜粥。」
「你会做？」
「清粥贵在纯粹，食材简单，没有什麽秘诀，难的是找到愿意为你花时间的人。」
她看入他的眼睛，这番话清清楚楚，她无处逃避，这段时间关在一起，他一直是这样的，除了接触不到彼此，他不容许她躲避。
「你不觉得该结束和那个凯子的闹剧了吗？」
「为什麽？」
「再拖下去，对你不好。」
「哪里不好？」
「老头子那里有可能会听到风声，二房会拿这个做文章，姚吴两家的亲戚也不会乐见。」
她昂起头：「你觉得我会在乎这些？」
他摇头，果然事情都需要了解清楚後，才能一手掌握：「他们不会针对你，但会针对殷子恺，想想他一个药厂小业务，何其无辜，你忍心把他拉进这场混局？」
她眼神闪烁，他知道自己一语中的，不等她回答，他拿起电话，交代助理张罗清粥小菜外送， 回到电脑前，埋首工作，让她自己去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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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一樵：随写随传，进度无法掌控，没办法，偶尔只能开开天窗，还请PO友们见谅，也感谢大家的投珠鼓励，虽然比起珍珠，留言应该更有鞭策码字的效果(笑)。总之为了弥补上传时间的不稳定，在字数上我尽量弥补，努力让每一章肥美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