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在我們離別之前》 — 清單一:理應錯誤的開始(6)

正文 《在我們離別之前》 — 清單一:理應錯誤的開始(6)

「你──」我上下打量着他,停顿几秒才继续说。「你不会热吗?」

保健室的窗是关着的,没有冷风灌进来,所以进来的时候,还残留之前保健室老师开的暖气温度,一下子温差这麽大,原本冷到不行的我也开始冒汗,可从遇到他到现在,他都穿得像是来到极地那样夸张。

他身上目测里面穿的是高领毛衣,毛衣的外面加上一件刷毛外套,然後在刷毛外套外面的,是登山用的那种防水外套。

除此之外,他头上还戴着针织毛帽,一般的医用口罩也完美遮住口鼻,整张脸我就只看的到他那双明亮的眼睛。

虽然梅兰是在半山腰的学校,山上温度比山下低一点很正常,可是说真的,他这样穿着实在太夸张了,警卫难道都不会觉得他是怪人……

「啊!抱歉,我都没注意到。」他边说边脱下外套,像是洋葱剥皮,一层层脱下,等我意识到的时候,保健室的床上一角堆高一叠衣物,全是他的。

他拿掉毛帽跟口罩,一张好看的脸再也无法隐藏住,那瞬间,我居然看着他的脸出神好一阵子。

清秀的五官、厚薄适中的唇瓣、偏白的肤色,我感觉自己甚至能看见他脸上的细毛。

「我脸上有什麽吗?」他纳闷地问,我撇头。「没事。」

「那你伸手一下,右手。」

我对他突然转移的话句感到疑惑,不过仍听他说的伸出右手,他轻抓我的手腕,要我摊开掌心,我照着他说的做,结果,掌心那条正在流血的伤痕便映入他眼里,我立刻缩回手,却来不及了。

「你在那时候就受伤了对吧。」他抓回我缩住的手,拿出刚刚我给他的碘酒开始消毒,沾上碘酒的棉花棒触碰到伤口的当下,我没忍住刺痛感发出声音。

他没说错,我的确是在那时候,因为没注意到墙壁的棱角太利才会不小心让掌心受伤。

他是怎麽注意到的?我也没表现那麽明显啊。

「你嘴巴张开了。」温和的笑出现他脸上,见状,我迅速低下头,把自己惊讶的目光放在自己受伤的掌心上面。

他撕开OK绷的包装,来来回回比对了方向跟位置好几次,过好久,我都等到手酸背痛了,他总算把那片被他弄得有点皱痕的OK绷覆盖在掌心的伤口上。

不得不说,他手真的很不灵巧。

来回比对这麽多次,OK绷仍然凹凸不平的没有完全密合住伤口,我抬眸,看见他一脸苦恼地盯着那皱褶的OK绷,眼里满是不甘心。

「抱歉,我看我还是重新再弄一次吧。」他口气充满斗志,一副就是要跟OK绷杠下去的模样,甚至认真的拉起高领毛衣的袖子,露出一只白皙的手臂。

「停。」我伸手拉下他卷起的袖子,「我没差,这样就好。」

「你确定吗?」他不放心的问,我果断的告诉他不用,他才打消这念头。

墙上的挂钟时针正直挺挺的卡在六点的位置,我看向窗外,走廊旁边的路灯已经点亮,大部分的社团活动应该也结束有一段时间了。

「你不是在校生吧。」我说出这想问好久的问题,眼神不自觉飘向床上那一大叠的衣物。

「我是校友,今天刚好来找之前的班导师。」他轻轻一笑,「不过没想到在社团大楼闲晃的时候,我刚好看到教学大楼的顶楼有个女生在跳楼,二话不说就飞奔过去救人了。」

他的口气听起来很轻松,但在我听来,沉重到无法停止思考。

好死不死被知道这件事,要是他传出去了,肯定会引起轩然大波的,不用多想,我自然也会反覆进出办公室。

「我没打算说,你大可放心。」

「我完全放心不下。」我反驳。

「要是跟老师说,你自己会被抓去辅导。而且你要是真的死了,梅兰也会上头版新闻,事情变成这样很麻烦。所以,我不会说。」他注视我的眼睛,使我逃不开他的视线。「我其实比较好奇,你是因为什麽原因才会选择跳楼了断的。」

我没有说话,只能愣愣的任凭他的视线直射而来。

「很痛苦吗?」他缓缓吐出这句,脸上的神情无比平静。

「……要是不痛苦的话,又怎麽会主动去了断呢?」我低下头,看着自己被贴上OK绷的掌心,伤口已经止血,但OK绷上的纱布,有着方才伤口还未止血前的淡淡血迹残留着。

他伸手抓抓後脑,沉默好几分钟後突然开口:

「这样好了,你先给我电话号码吧。」

「什麽?」他在说什麽?话题也跳太大了。

「字面上的意思啊。不然我要怎麽确定你的生死?」他的口气理所当然,「虽然现在你没事,可说不定你明天又会做出跟今天一样的举动,那到时候我也看不见,所以,为了确定之後你还活着,我需要你手机号码可以联络。」

这──我傻眼到说不出任何一句,他脑袋到底在想什麽。

「还是说你希望去辅导室?或者是要梅兰上新闻?」他挑挑眉,好看的笑却是黑的。

这摆明是威胁……

我半眯着眼,不太愿意的报出自己的手机号码。

「对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他指着联络人名字那栏空白问我。

「余允葳。」我的手机被他抢走,他的手指快速点击萤幕,不一会,他把手机递还给我,通讯录里面的联络栏多了一个新名字。

任向阳。

他的名字。

「我这样,算是被拖下水了吧。」他看着手机的号码,低喃。

「你指今天这件事?」

「要是我没阻止你,今天这里可是会离开一个人的。」他手指戳戳我的鼻头,「我阻止了你,还帮你隐瞒这件事,不就是被拖下水了。」

「……」

我没回话,自顾自地提起被丢在角落的书包准备走人,任向阳在後面急忙把他的厚重「外壳」一层层穿上,接着走在我後头避免自己走丢。

天空早降下夜幕,位在半山腰的梅兰,一路上的照明剩下街道的路灯,我拉紧脖子的围巾,如同平常走路下山。

十二月四日。

这天,月历空白的部分被红色蜡笔圈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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