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迟早一定会被你害到折寿。」
回过神後,小向第一时间就是无奈地抱怨了一句,他从没遇过比自己还要莽撞的人,所以不太明白别人老是觉得他很麻烦的原因,现在突然可以体会了,但从此之後会不会收敛一点,答案恐怕还是否定的。
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只全身被铠甲包覆的神奇宝贝,牠每一步都沉重有力,关节上的铠甲不时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坚硬的铠甲与尖角都闪烁着金属色的美丽光泽,殿契一时之间不敢动弹,他已经知道自己闯祸了。
那是一只波士可多拉,身长至少有两公尺,相较之下,小向变得娇小许多,更不用说少年自己了,身高差距造成的压迫感太强烈了,使内心的恐惧不断加深,在想像与害怕的交错之下,殿契总觉得眼前的波士可多拉越看越大只。
况且,波士可多拉这种神奇宝贝不只是外表看起来很强而已,还是出了名的凶暴,现在已经来不及对夥伴忏悔了。
「小、小向,我们该怎麽办……?」
「喔,稍微和牠周旋一会儿,然後找空隙逃跑啊!」
面对被对手的气势吓得脸色惨白的殿契,小向露出爽朗的笑容,揉了少年的棕发一把,藉此让後者安心一点,他眯起金眸,打趣地望着波士可多拉。
「话是这麽说啦,但你不想试着跟牠对战吗?」
「啊?可是我有点害怕……」
听了小向的话,殿契内心中莫名有股跃跃欲试的冲动,然而,他认为自己不能轻易答应,毕竟他才刚闯祸而已。
「哈哈哈!害怕什麽?担心矿坑会被你弄垮?」
小向毫不留情地捧腹大笑,见殿契真的小幅度地点了点头,他笑得更大声了,害得後者羞红了脸。
「那就引牠到外面去吧,去空旷一点的地方。」
没等少年反应过来,青年迳自丢出了宝贝球,火精灵於绽放的红光之下现身,主人连命令都还没下,牠就先朝波士可多拉吐出熊熊烈火,就像是想要刻意惹火对方一般,火焰扑向波士可多拉的面部,随後又胡乱地在各个部位留下焦黑的痕迹。
「小向!你在做什麽啦!」
「惹火牠啊。」
小向的语气太理所当然,殿契顿时觉得自己像是笨蛋一样,尤其他还被波士可多拉吓得半死,现在紧张、焦虑和恐惧全都被对方放一把火烧掉了,烧得连灰都不剩。
「好,火精灵、波加,我们准备逃跑罗!」察觉波士可多拉开始高涨的愤怒,小向马上抓起身旁的殿契,招呼两只神奇宝贝跟上後,他便转身往矿坑的出口跑去。
「救命啊啊啊——」
殿契被小向扛在肩膀上,就算夥伴是因为怕焦急的他会被石头绊倒才特别带着他走,但要他一直面对愤怒至极的波士可多拉,他宁愿用滚的出去。
靠双手遮住自己的视线,他试图假装什麽也没发生。然而,这种逃避方法一点效用都没有,所以他继续放声尖叫。
★
小向和殿契进入矿坑之後,岚奇继续收拾着自己的摊位,但现在他都已经把所有收藏摆好了,那两名训练家却还没有出现,他不禁担心了起来。
他甚至想过进入洞窟找人,但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宝石收藏家,并不擅长神奇宝贝对战,假如里头真发生了什麽事,他去了只是当绊脚石。
不幸地,他也不能把自己的收藏当钝器丢。要是碰巧丢出了野生神奇宝贝能使用的石头,可是会让自己陷入苦战的。
「总觉得听见了吼叫声……哎呀,真是不吉利呢。」
男子将桌上的水之石拿起,随後拿出一条手帕擦拭宝石光滑的表面,看着这颗湛蓝的进化石就让他想到跟在殿契身边的波加,不过,波加曼根本不需要靠水之石进化,或许只是因为牠是水系神奇宝贝才会有这种连结吧。
吼叫声的确不绝於耳,就在岚奇放弃进去洞窟的想法之後,小向就带着殿契和神奇宝贝们出了矿坑,青年和目瞪口呆的男子挥了挥手,而在两人身後的是燃着熊熊怒火的波士可多拉,小向开朗的笑容和身後可怕的画面形成强烈的对比,十足震撼。
大概只有在这种时刻才会突然意识到——小向确实是拥有非凡胆识的四天王,毕竟被他扛在肩膀上的少年看起来都快吓哭了。
「小殿契,该你上场了!」小向拉开了与波士可多拉的距离,由火精灵牵制牠,他则是把少年放下,兴奋地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我又不是神奇宝贝!不需要上场啦!」殿契露出无奈的表情,他看着恼火的波士可多拉一眼,还是有些畏缩。「我、我真的办得到吗……?」
「波加曼!」
小向还没回应,波加就先啄了主人好几下,看着後者无辜的捂着头,牠挥动着小手,就像是在抗议一般。
「难道你认为波加做不到?」
小向这句话敲响了殿契内心的警钟,他猛然抬起头,震惊的看着青年,在确认对方没有在对他开玩笑之後,他将视线转向自己的神奇宝贝。
又来了,他老是忘记神奇宝贝对战并不是他个人的事,如果他事先否定自己,就等同不信任波加,放弃接下来的一切。
「我知道了。」
伸手抱起波加,殿契蹭了蹭牠的脸,波加曼身上的绒毛既柔软又带着水系清凉的感觉,有如置身於水中的轻柔,令他安心了下来。
「波加,飞吧!我们去打倒波士可多拉!」
「波加波加!」
少年使劲将波加投掷出去,後者一边回转一边挥动着小手,十分华丽的落在波士可多拉面前,牠拍了拍窄小的胸膛,自满的哼了一声。
「火精灵,回来!」
见殿契准备好了,小向立即将火精灵收回球里,将波士可多拉从火舌中解放,他没跟夥伴知会,不过应该没什麽影响才是。
「呜哇啊!小向你怎麽都不说一声就收手?!牠冲过来了,波加快躲开!!」
青年才刚这麽想着,结果少年下一秒就传出了哀号,他不禁笑出声,随後对殿契耸了耸肩。
在这个插曲过後,波加和波士可多拉的对战正式开始了。
★
「那只波士可多拉是矿坑里恶名昭彰的神奇宝贝……」
岚奇小心翼翼地走到小向身边,就怕自己动作太大会引来危险,他仔细看着那只波士可多拉,後来发现牠其实大有来头,这下让人更加担心少年的安危了,他不安的看着战况。
「波加,使出冲钻!」
殿契姑且还算冷静,看见波士可多拉准备挥出散发着金属光泽的爪子,他马上做出了对策,波加闻言便旋转起身驱,以变得锐利的鸟喙与爪子对撞,虽然是硬碰硬的粗略办法,但两边的冲击相互抵消了,波加仅是被弹飞一小段距离,并没有受到太大的伤害,而波士可多拉来势汹汹的攻势也被化解了。
「再来使出泡沫光线!」
泡沫光线打在波士可多拉的手臂上,水系绝招对钢系兼岩石系的波士可多拉是有效的,牠被逼退了一步。
「小殿契大概打不赢吧。」听了岚奇的话,小向的表情没有变化,他附和了一句,金眸紧盯着波加的一举一动。「本来目的就不是打赢,只要他们能成长一些就可以了。」
此时,殿契发现波士可多拉的身体开始冒出阵阵电光,他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如果这只波士可多拉会电系的绝招就不妙了。
「波加,对波士可多拉的脸使出泡沫光线!」
「波加曼!」
波加先一步射出湛蓝的光线,直击波士可多拉的面部,後者再度往後退了一步,伸出爪子抹了抹自己的脸,电光则因为不集中而消散了。
「成功了!」少年欢呼了一声,没有高兴太久,他继续思考起接下来该怎麽做,波加目前能使出的绝招是啄、冲钻和泡沫光线,但冲钻充其量就只能用来抵销波士可多拉的攻击,啄更不用说了,他没有单靠泡沫光线就能突破的方法。
「说起来,小弟弟手上拿着什麽的样子,你们在矿坑里挖到了宝物吗?」
确认殿契好像还应付得来,岚奇开始与小向闲聊,他定睛一看,发现少年手中一直都抱着一块石头,体积不小,不太像是一般的进化石。
「没有啊?」青年疑惑地眨了眨眼,他眯起眼,认真看了殿契手上的石块几秒,双眼一亮。「还真的拿到稀奇的东西了,小殿契运气真不错。」
「小向,能不能给我一点提示!」
僵持了好几分钟,殿契选择求助青年,他有一个想法,但不知道该怎麽表达,就算能好好地说出口,波加应该也不能立刻意会并实行。
「仔细想想,你想呈现的是什麽,想要达到的画面是什麽样子。」小向沉默了一下,回答了殿契的问题。
当训练家喊出指令的时候,神奇宝贝有时会展现不同於一般的绝招形式,如果单由神奇宝贝去思考,这种机会很渺茫。换句话说,使对战碰撞出多元的火花是训练家的工作,至於如何做到,关键就在训练家本身能不能掌握自己一闪即逝的灵感,想像出迎向未来的鸿图。
「想像出……我想要达成的画面?」
波加不断向前冲,和波士可多拉一来一往,牠用变长的鸟喙与之相击,不时就会擦出点点火星,碰撞产生的声响不绝於耳。
除去火星与光芒,只剩下直线与直线的交错,他想封锁住对方的动作,如此一来就能多少抓住波士可多拉的破绽吧。
水拥有能够任意变化的特性,只要包覆住攻击就能够化解冲力,制造出水的牢笼,将对手困在其中。
「等等,像是牢笼一般的水不就是——漩涡吗?」
殿契低声说着,口中的是自己深思已久的解答,但想到漩涡之後,脑中却充斥着某个人影在水里被水流卷走的画面,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开始颤抖。
「波加?」感受到主人异样的情绪反应,波加疑惑的回头,这下被波士可多拉得到了机会,化作金属般坚硬的利爪一瞬间转了方向,将娇小的波加挥了出去。
「!……波加!你没事吧?!」
「又分心了?」小向丢出了宝贝球,红光之下出现的是风速狗,只见牠一头撞上波士可多拉,防止後者冲上前去攻击少年。
「不去看看小弟弟的状况吗……?」岚奇面露担忧,他看着蹲在地上关心波加的殿契,但小向摇了摇头。
「对不起,都是因为我不专心在对战上……」殿契低着头忏悔,他看起来很沮丧,除了道歉,什麽都说不出来。
波加挺起胸膛,像是在告诉少年不用担心,牠还能继续对战,殿契被牠自满的模样逗笑了。
「波加曼!」波加拍了拍少年垂下的棕发,当作安慰,发觉主人眼角挂着泪,牠吐出了一点水花,把对方的脸弄得湿答答的。
「哇?!」
还来不及看清,脸颊就感受到一阵清凉,殿契摸上变得湿漉漉的脸,精神一下子就振奋了起来,方才的想法也重新在脑海中发酵,他小心翼翼地避过不愿想起的部分,露出了笑容。
「波加,你能帮帮我吗?」
只要训练家想得出来,神奇宝贝就能描绘出那样的画面,听了小向的话,殿契是这麽认为的,所以趁着小向替他争取时间的时候,他把自己的想法对波加全盘托出。
「小向,我没问题了!」
殿契对着小向喊了一声,青年勾起笑容,举手召回了风速狗,波士可多拉的身体再度冒出阵阵电光,似乎准备要使出电系绝招了。
「波加,就看你的罗!上吧!!」
波加使劲一跃,娇小的牠轻易地跳上了高空,牠举起双手,一开始出现在牠上头的是一颗小小的水球,不用几秒的时间,水球化成细长的水流,由底部的中心点向上蔓延,最後形成一个实体的漩涡,这样的景象完全超出殿契的意料之外,他愣愣地看着波加将那个漩涡扔向对手。
波士可多拉也在这时候放出了强力的电击,但水流并没有被打散,反倒吞噬了雷电,充斥电流的漩涡将牠困在原地,过了好一会儿才渐渐消失,波士可多拉受到了加倍的伤害,不堪种种攻势,牠最後转身回到矿坑里去了。
「那、那那是什麽绝招啊?!」
两人围在波加身边,殿契先是把手中的石块塞入小向手中,然後将自己的神奇宝贝举了起来,黑瞳闪闪发亮,充斥着兴奋的光芒。
「波加曼!」
「对了,绝招可以用图监查!」少年马上拿出图监,看着萤幕上的资料半晌,他得到了答案。「看起来是潮旋吧!波加,你好厉害!比我想的还要优秀多了!」
在众目睽睽之下,尤其殿契还大力称赞牠,波加看起来更加骄傲了,牠挣脱了主人的怀抱并跳到他头上,蹭了蹭那柔软的棕发。
「小弟弟,你真的很了不起呢,我看了都快要跟着热血起来啦。」岚奇大笑着,随後拍了拍殿契的肩膀。
「嘿嘿,都是波加的功劳!」殿契笑得傻气,虽然嘴上将功劳全让给了波加,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也因为岚奇的称赞而感到与有荣焉。
青年没有跟着称赞殿契和波加,他盯着怀中的石块不放,手指缓缓从石块上突起的部份上划过,粗糙的触感使他挑起眉。
「小向,你在发呆吗?那个东西只是我随便带出来的……」少年注意到夥伴都没出声,他疑惑地看向对方,发现小向看着石块不说话,他更加不解了。
「这可是化石喔,你的眼光真好啊,小殿契。」
「……什麽?!」
★
「我知道了,当然,复育出的化石神奇宝贝会给你看一眼的。」
现在小向正拿着殿契珍藏已久的手机和白帆通电话,青年的嘴角一直都维持着好看的幅度,这段对话似乎令他很满意的样子。
「小向,你到底为什麽会知道白帆先生的手机号码……不对,你和他说了些什麽?」殿契心疼的看了手机一眼,随後鼓着脸颊询问了一句。
「我问他有没有其他城镇有复苏化石的设施,因为回摩柯市太麻烦了。」
「那他怎麽说?」
既然小向面无异色,那麽答案应该是有的,但殿契好像隐约记得当时白帆和何欧说过他们那里的化石复苏装置是全亚克森唯一一台……
「没有!」
果然如此,殿契叹了一口气,回头真的太不切实际,再说了,前方还有道馆在等着他,他怎麽可能放弃这个机会?
「不过,白帆说在我们前方的城镇有化石的寄送服务,毕竟是以采矿维生的地方,我们就去那里拜托专人服务吧!」小向习惯性地摸了摸殿契的头,随後转向站在摊位里的岚奇。「就是这样,大叔,我们得离开了!」
「路上请小心。」男子对他们露出温和的笑容,给予远行的祝福。
「啊、对了,我能用这个跟你换你所有的火之石吗?」
青年看了看桌上的宝石,这才想起自己还有一件事没做,他从背包拿出一个精致的束口袋,殿契总觉得听见了金属相碰的声音,他好奇地看着夥伴的动作。
只见小向打开了束口袋,从中拿出了一颗闪闪发亮的金色珠子放到桌面上。
「是『金珠』啊,但我这里没有等值的火之石呢。」岚奇拿出了两颗火之石,他有些可惜地说道。
「没关系,我本来以为只能拿到一颗!」小向把金珠推到岚奇面前,接着拿走火之石并放到背包里。「真谢谢你啊,大叔。」
道完谢後,小向便拉着殿契离开了,青年一路哼着不知名的曲调,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
「金珠是很昂贵的东西吧?你有一整袋耶。」
「小奈叶给我的,说是我答应当他的四天王的谢礼。」小向不以为意的回应,他现在拿着夥伴的手机端详,看来是用上瘾了。
「是喔。」
殿契总觉得现在怎麽说冠军的事情,他都不会觉得惊讶了,小向身上的任何东西恐怕都跟那位神秘的男子有关系,感觉就像是监护人一样,然而,从青年的谈吐中实在感受不出对罗奈叶的崇敬,应该说,小向大概只把对方当作可敬的对手而已。
「那为什麽要特地收集火之石?你身上有需要火之石进化的神奇宝贝吗?」
对於是否有神奇宝贝需要火之石进化,小向摇了摇头否认,然後又露出了爽朗的笑容。
「要说为什麽,只是因为我喜欢火之石罢了!」
殿契今天的收获有三个,其一是波加学会了潮旋,其二大概是小向很有钱,最後则是——任何关於小向喜好的事,有问跟没问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