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贤恩一听,赶紧趴到车窗旁,睁大眼睛:「怎麽突然说要走啊?又没有关系,季宗仁那麽粗线条的人,不会在意的。」
「粗线条的是你吧。」安淙宇打趣回应,「我还要用投影片呢,我在家等你们回来。」
「你走了我怎麽回家啊?」
「你看骑楼那边,那台不是宗仁的车吗?他喝酒不能骑,那就你骑车罗。」
话都说到这样了,安淙宇是真的不打算留下,郑贤恩虽然疑惑,但她这个人一向不会强求别人,便让安淙宇先离开了。
她进到酒吧里找了一圈,却没看到季宗仁的身影,她认识他五年,记忆中不开心的好像都是她,负能量的总是她,而季宗仁总是在旁听着她发牢骚,然後默默的陪伴她走过。
怎麽在他不开心的时候她不在呢?
因为他们太习惯对方的存在了——不对,是只有她,季宗仁对郑贤恩来说就像家人一般,高雄的大学四年,毕业後上台北一年,他们从没分开过,就连季宗仁去当兵时,郑贤恩还跑去恳亲,她从没想过,其实季宗仁也可能离开她。
郑贤恩向服务员描述了季宗仁的长相,服务员表示有印象,但没有注意到他去了哪里。郑贤恩一叹,有点口渴,只是店内都是酒类饮品,喝了等等就回不去了。
这种事情好像以前也发生过一次。
她突然灵光一现,抓住正要离去的服务员:「这里最高楼是几楼?」
大二下学期末,那应该是季宗仁最难熬的一阵子。资工系学会被不明人士匿名抹黑拿公款聚餐,但因为这是不实的消息,因此亮出每月报表就解决了。
但却因为此次事件,牵出了校版酸民公审这年资工系学会的所有活动,无论对内还对外,酸民们皆把这届资工系学会说的一无是处。
首当其冲的,当然就是系会长季宗仁了。
而这些事情,导致系学会内部决裂,退出一名成员。事情还没结束,屏东老家来了通电话,说跟他一起长大的表哥,出了车祸,早上过世了。
系学会的公审事件、与好友决裂,再加上表哥的离世,无疑对季宗仁来说是雪上加霜,一大打击,很久以後,季宗仁说起那阵子,都说那是他彻底长大的契机。
这天早上,郑贤恩接到了同为资工系学会的韩明舜打来的电话,因为季宗仁的关系,她跟这些人也是熟了。只听见韩明舜语气着急,直呼郑贤恩姐姐:「你有看到阿季吗?早上的课全翘掉了,这时候又不是评监,我们都去上课了他不会不来的!」
季宗仁?郑贤恩早上还跟他一起吃早餐,然後再一起来学校的啊:「我早上跟他一起来的,他没去上课?」
听郑贤恩这麽讲,韩明舜更急了:「糟了糟了,这阵子事情这麽多,阿季会不会想不开啊?」
一听韩明舜这麽说,郑贤恩一愣,也不顾接下来还有一节课,拿着背包就往教室外冲。这时候的季宗仁一定很不愉快,屋漏偏逢连夜雨,他虽然是个乐观的人,但这种时候要怎麽笑的出来?
她找遍了全校每个角落,就连处室也进去一探,就怕季宗仁躲在某一处。终於在她找到第三栋教学大楼时,在顶楼看到季宗仁的背影。
季宗仁身高高,站在围墙边背对着她,手撑在围墙,往下一看,作势要往下跳一样。郑贤恩心头一揪,一着急破音大喊:「季宗仁!」
季宗仁听到她的声音,还来不及转头,郑贤恩就朝他的背撞了过来,紧紧的抱住他,喃喃:「不要、不要冲动、不要冲动……」
手抖成这样,看来是真的吓到她了,季宗仁抓住郑贤恩的手,转过头看着她,俯下身子直视她的眼,才发现她哭了,季宗仁微微一愣,揉了揉郑贤恩的头发:「我只是想看看楼下那台机车是什麽。」
季宗仁抹掉郑贤恩眼角的泪,郑贤恩双唇颤抖,慢慢才吐出一句话:「我、我以为你要自杀。」她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伸手抹掉眼泪:「烦死了,校版那些人有病,一直针对你。」
季宗仁没有回答,只是带着笑容摸了摸郑贤恩的头发。好不容易情绪稍微平复,郑贤恩才开口问:「你跑来顶楼干嘛?」
他抬头,看着天空飞过的云。
「在最高处,才看的到其他东西的渺小,我心情不好时,就喜欢到高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