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泥砖建造的警局,位於街道最尾端,它不仅可以环顾整个桑克镇,更能掌握镇上的每一项人事物。
一楼空间划分三个部份,右侧放置两个办公桌,左侧是有钢条连接至天花板的监牢,後面为厨房,二楼则是柏恩和比利的寝室。
在柏恩铁腕的法治下,警局生意门可罗雀,关的大部份都是喝醉闹事的牛仔,而且隔日等他们清醒後就放走。
此刻柏恩神情严肃地看着手上的电报。
『计划初步完成,近期会有行动,谨慎。』
虽然只有短短几句,却让他皱起眉头。修的通报一向简单扼要,但这次却加了〝谨慎〞,可见狄亚哥这次的突击将会让人措手不及,他开始希望下次的电报能有他们行动的日期。
在陷入沉思的同时,警局大门突然被打开,比利气急败坏拨着身上的小碎石。
门外聚集一群小孩,他们从诊所开始,就一路上往女孩丢掷小石子,一面还大喊〝华鬼〞〝黄杂种〞〝异教徒〞之类的话,就连旁边的比利也遭殃。
「没教养的小鬼!」他用袖子擦擦胸前的徽章,气恼瞪着外头的孩子。「警长,人带来了。」
在阳光照射下,柏恩眯眼,重新打量眼前这个女孩。
此刻她垂着眼偷看他,双眼写满了不安和恐惧,黑白分明的大眼几乎吞噬小脸,圆润眼珠慌乱左右张望,就是不敢直视柏恩。
她慎戒恐惧的模样让柏恩想起被逼到角落的小猫,缓缓地,他看向穿着布鞋的双腿,白皙、笔直、均匀,但是瘦弱。
柏恩的冷眼打量让女孩不自觉的躲到比利背後。
她的举动让柏恩回神,看向她架在木板上的手臂,他想起昨晚他们的对峙、想起昨晚手掌下的小巧胸部……
「伤好些了吗?」收回思绪,他嘴角客套扬起,眼神不带笑意的看着她,已乾涸的擦伤散布在她白晢的小脸,烧焦的发尾飞散在她脸颊。
听到他的声音,女孩看起来有些紧张,畏缩态度让他冷笑。
她怕我,我还怕她呢──昨晚她的痛击,让他现在还是觉得胯下隐隐作痛。
「看来昨晚我们对彼此留下不好的印象,这样吧,让我们从头开始。」柏恩随意拉了把椅子,示意要她坐下。「你好,我是桑克镇的警长,请坐。」
但她却钉死原地,动也不动。看着她无声拒绝,他挑起眉。「不要?好吧,随便你。」他不在乎的打开抽屉,抽了张表格。
「欢迎来到桑克镇,但很遗憾的是,你似乎遭到攻击,所以我们有责任调查事件的发生。和同行走失了吗?来本镇有什麽事?听得懂英文吗?」他利落拿起笔,口气冷漠,重复昨晚的询问,他面无表情等待她的回答。
他不管她是否听得懂,他只想做完笔录,早点打发她走,因为她怯懦模样让他看了很烦。
但很明显地,从她呆滞的眼神,他知道她根本听不懂。
这让柏恩有点不耐,用手顺了顺头发,他无奈靠在椅背,十指在眼前交叉,狼般锐利眼神直盯着她看,神情格外专注,目光变得强烈。
他的注视让女孩更局促不安,令人惊讶的是,她竟看向比利,发出求救讯息。
「呃……警长,我想她应该听不懂……」比利一向对女人没辙,尤其当对方有一双小鹿般无辜大眼时。
女孩求救眼神和比利的见义勇为,让柏恩不以为然。
「我想她不只应该听不懂,她或许是……听不到。」
「是吗?!」比利震惊得看向女孩,不相信眼前的女孩是个聋子,突然,比利毫无预警的在她耳边大力拍手,啪的一声剧响让女孩吓得摀住耳朵。她两眼圆睁瞪着比利,不了解他为什麽要吓她。
「她听得到!警长!她听得到!」比利发亮的表情彷佛发现新大陆。
柏恩抿嘴忍笑,挑挑浓眉,说道:「如果她听得到,这就表示她可能不是哑巴……」
「可能?为什麽?」比利疑惑追问。
懒得跟他解释,柏恩揉揉鼻梁,「算了,看她的样子,暂时也问不出什麽答案,明天请老周过来,或许她听到自己的语言就想开口了,你先带她回诊所吧。」他口中的老周是在矿场工作的厨子,年约40,也是华人。
「那个……马修说,诊所不是收容所,所以他要我们自己安顿她,还有,他要我转达你,如果你再折断她的手,他就……」
看着女孩瘦弱的臂膀,他想起昨晚折断它的方式,轻脆的喀拉声比折断一支小树枝还容易,她浑身是伤之余还要承受他的第二次伤害,柏恩皱起眉,缓缓移开眼神,突然对她感到很抱歉,她让他感觉自己像是踢了只病奄奄的小狗。
「好吧,那就先带她去红心那里吧,她住宿的费用,叫玛莎月底来警局清算。」他愿意补偿她,虽然他知道没有这个义务。
「可是,那里出入份子很复杂,如果……」比利迟疑说道。
柏恩知道比利在说什麽,他当然知道玛莎经营的〝红心旅馆〞很复杂,男人搂抱妓女出入那里是司空见惯的事,但那是镇上唯一的旅馆,他一时也不知道如何安顿她。而且安排她去红心是他最大的让步,他大可让她自生自灭的。
「只能先这样安排了,还有,她是女孩的事,只有你我和马修知道就好,暂时不要告知玛莎,以免衍生别的问题。」看着女孩,柏恩突然转向桌子,故作忙碌。「好了,快带她过去吧。」
「是。」比利重新戴上帽子,轻轻将女孩转身。「走吧。」
等他们的脚步声走远後,柏恩才缓缓转身,他叉着手臂,靠在桌沿,隔着窗户,静静看着女孩纤弱背影。
他有种不祥预感,这女孩会像是橡皮糖一样,很难甩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