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时间到了。事务所的员工们都打卡下班，苏曼曼整理好明天的档案，耽搁了一点时间。下楼时，外头正下着豪大雨。大颗的雨滴落在屋檐上，像瀑布一样，阻挡了她的去路。
她打开方璿留下的伞，勉强撑起。一阵强风吹来，雨伞瞬间开花，水滴洒得她全身湿答答。
她奋力把手往外伸出，试图招一台计程车。但没有用，这麽大的雨，连计程车都不想出门。难道她就要困在这里了吗？
忽然间，车灯的大灯闪过，一台红色车子迎面而来，在她面前缓缓停下。车窗摇下，是那张几十分钟前才看过的脸。
「要搭便车吗？美女。」黄士伟说。
苏曼曼微微一笑，打开了车门。雨势滂沱间，她没注意到另一辆车也来了。一台银色车子就停在後头，车上的驾驶皱着眉头，紧盯着眼前画面——
那是蓝文彬。
*
车上播放着偶像剧的主题曲，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精油味。黄士伟一边开着车，一边哼着曲，偶尔还偷瞥苏曼曼一眼。
「你怎麽会来？」苏曼曼说。
「我本来要回家，开到一半，突然下了超大的雨。我就在想，你可能会被困在事务所。」黄士伟说：「果然，我回来是对的。」
「谢谢你。」苏曼曼说。
「我们之间不用说谢谢。为了你，我随时待命。」黄士伟说。
苏曼曼眯起眼睛，说：「该不会又是什麽台词吧？」
「被你猜中了。」黄士伟说。
车子在红灯前停下。黄士伟左手倚着车窗，撑着脸颊，看向她，说：「你之前教过我，爱的语言有四种。金鱼代表做事，鹦鹉代表语言，猫咪代表接触，小狗代表陪伴。你有没有想过，你是哪一种类型的？」
「我吗？」苏曼曼顿了一下，说：「我还真的没有想过。」
「我是语言型的，这你之前在疗程时帮我分析过了。我喜欢听人家的称赞和告白，所以也喜欢什麽都用说的。」黄士伟说。
「小帅哥，谢谢你来载我。」苏曼曼说。
黄士伟笑了起来，说：「那你呢？我分析过四种类型，我想⋯⋯你是可爱的小猫咪，对吗？」
苏曼曼想了一会，点点头，说：「我想是的。」
她想起了蓝文彬，那麽，他又是什麽类型的人呢？他平常话不多，但是总记得为她留一盏灯，等她等了一整夜，帮她打蟑螂，在她喝醉时帮她洗澡，帮她检查牙齿。
毫无疑问，他是金鱼型。如果这是他表达爱的方式，她已经错过了多少次。他已经说了多少次「我爱你」，而她却从来没认真倾听。
可是，那刘琪呢？那两个字就像一支针，扎在心上。她别过头去，望向窗外的雨滴。
「我知道你在想什麽。」黄士伟说。
「我在想什麽？」苏曼曼说。
「你在想他是什麽类型，对吗？」黄士伟说。
「我在想你怎麽这麽聪明。」苏曼曼说。
黄士伟嘴角上扬，说：「没事别喜欢婚姻医师。她撩起人来，总让人心痒痒，却又什麽事都做不了。」
车子再次停下，这次停在一栋公寓大楼前。建筑高约二十层楼高，白色砖瓦砌成的墙面，被岁月刷成灰白色。苏曼曼的家到了。
大雨依然倾盆，模糊了车窗。
「你知道，我多希望能有一次机会，一次就好。让我能够亲亲你，抱抱你。让我能回到过去，回到他认识你之前，把你从他身边抢走。」黄士伟说。
「那麽也许，今天谈离婚的就是我们。」苏曼曼说。
「就算是这样，我也没有遗憾了。」黄士伟说着，忽然弯过身，将胸口压向她。他们距离太近了，他的鼻息吐在她的眉间，让她脸颊一阵燥热。
她的身体紧紧贴着椅背，屏着呼吸，目光盯着他隆起的喉结。脑袋陷入一片空白，竟不知道该期待，还是该推开他。
下一秒，他伸长了手，帮她推开了副驾驶座的门。
「再见，曼曼。」他坐了回去，彷佛什麽都没有发生。苏曼曼霎时会意，那是他对她调皮的报复。
「再见了，小调皮。」苏曼曼回过头，眨了一下眼睛，说：「我必须承认，你这个老男人还挺有魅力的。」
她挥挥手，走进公寓。
银色车子在公寓前停了下来，等了很久很久，才走下一个人来。蓝文彬脚步蹒跚，走向公寓。大雨淋湿了他的衬衫，贴在壮硕的胸膛上，头发黏在头顶，雨水顺着一滴滴滑落。
他的伞就拎在右手中，却忘了撑起。他的皮鞋早已浸满了水，却浑然不觉。迈着沈重的步伐，一步步走向家门。
家的灯光亮着，家的距离却突然变得好遥远。
当他转开门时，苏曼曼正盘腿坐在沙发上，双手合十，高举过顶，练习着瑜伽。
她瞪大了眼睛，冲到他跟前，说：「你怎麽回事？怎麽淋得这麽惨？你骑车忘了带雨衣吗？」
「我回到家，看到这麽大的雨，所以开车去接你⋯⋯」蓝文彬说。
苏曼曼一愣，说：「你开车来接我？」
「但是，你不需要我了。」蓝文彬说着咳嗽了两声。苏曼曼满是心疼，连忙拿浴巾把他包着，一路护送到浴室前。
「你快洗个热水澡，我去煮热汤给你喝。」苏曼曼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