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新年快乐！）
崔予馨却是没想到，她还没来得及拨出电话，餐厅里的黎蕴嘉已然起身。
「予馨？」
黎蕴嘉是早一步看见窗外的崔予馨。
让服务生拉开店门的黎蕴嘉，抱着手臂，她是不及穿上外套，任穿着当天上班无袖套装的臂膀裸露於凉风，她走进崔予馨所处的夜色里。
几步之遥，黎蕴嘉停下脚步。
背对身後的温暖灿烂，黎蕴嘉望着不远处的崔予馨，眸光盈盈。
「你提早到了？」她说，唇角微扬，昏黄的街灯在她温柔如煦的眸子漾开，却远不及她身後的光明温暖。
「蕴嘉，我……」崔予馨喃喃，不知该从何说起。
「你进来跟我们一起吃？」猜想着崔予馨的心思，黎蕴嘉的声音缓了，像试图劝服只就要逃跑的羊，她对崔予馨招了招手，「予馨，学姊她带了朋友来，刚好，我介绍你们认识？」
崔予馨深吸口气，手机机身冰凉的贴着她的手心，却无法令她想起她刚刚还没做完的动作。
她看看餐厅窗里的倪雅薇、再看看她身旁那神似宋铭理的男人……
「不，没关系，你们吃就好。」连忙摇手，崔予馨听见自己说，用着她自己也诧异地镇定语气。
她挤出笑容，「我、我跟郑人炜约好了，在附近吃饭。」
「只是我怕迷路，太晚来接你，所以才、所以才先过来确认……」崔予馨知道黎蕴嘉最不希望她说谎，但那个当下，说不清是什麽心态，她还是说了。
「这样吗……？」黎蕴嘉拧眉，眸光才走上崔予馨的脸稍，崔予馨已微微侧身，就怕被她看穿。
「我等等来接你，你们好好聊。」崔予馨慌乱地说，扬起手里的手机，又勉强回给黎蕴嘉一个笑容，「那，你再打给我？」
一颗心怦怦跳，崔予馨说得极快，快得，没注意到自己声音里的心慌。
「……好。」秀眉梢蹙，黎蕴嘉迟疑後回。
但在黎蕴嘉能跟她说的更多以前，崔予馨已匆匆离开。
她逃跑了。
尽管当天晚上，黎蕴嘉一上车，便对崔予馨解释起这顿饭局，解释她并不知道倪雅薇会带Patrick来、解释……
崔予馨其实并不需要黎蕴嘉的解释，她相信黎蕴嘉。
「可是，我能相信我自己吗？」此际，阖上郑人炜走後的空荡大门，回忆终歇，崔予馨低声喃喃。
好不容易止住眼泪的她，吸吸鼻子，尽可能把残余的泪水抹去。
很显然，她是自己也不相信自己──
崔予馨拍拍脸，试图回复镇定，「不管怎麽样，绝对不能被蕴嘉发现。」
「她肯定会很担心的。」她认真提醒自己，小跑步跑上楼，没料才跑过一个楼梯，就迎上打开门就要下楼的黎蕴嘉。
「人炜走了？」黎蕴嘉穿着软拖，松开的长发流泄肩头，她迎上跑上楼的崔予馨，盈盈眸光却是不免一沉。
不为什麽，就为崔予馨还没来得及擦净的泪光。
黎蕴嘉眉心微拢。
她不是第一次注意到这件事、不是第一次注意到崔予馨的不对劲，上礼拜，又或者更久以前，倪雅薇试图帮她介绍新对象开始──
「对啊。」崔予馨没有察觉她的心思，唇边的笑容扬起的自然，不知她眼角的泪痕说不了谎。
眸光一滞，黎蕴嘉稍稍抿唇，这些日子，她跟崔予馨谈过几次，但始终解不开崔予馨心头的结。
不只是崔予馨，她自己也是……
走上楼的崔予馨，走近黎蕴嘉，唤她，「郑人炜那个几百瓦电灯泡终於走了，真受不了，他也想看李屍朝鲜，硬是要跟。」牵住黎蕴嘉的手，她半开玩笑，装作无事。
「嗯，不是你怕才叫他来的吗？」勉强回神，黎蕴嘉唇角勾起，拆穿她。
崔予馨闻言一愣，慌张嚷嚷，「我、我才不怕！」
「你怕，」黎蕴嘉的手埋进她的发里，身子一倾，她一语轻轻，在崔予馨耳畔说。
「……而且，还怕我知道？」她说，唇音伴着热气，柔柔在崔予馨耳畔吹拂。
身子一颤，崔予馨脸稍发热。尽管在一起半年多还是抵抗不了黎蕴嘉的亲近，她几乎要在原地化成石像。
炙热的石像。放块肉在上头烤，搞不好还能烤个七分熟的温度。
「我、我们去吃晚饭。」指尖滑进黎蕴嘉的指缝，十指紧扣，心慌意乱的崔予馨牵着黎蕴嘉往上走，「先回去、我们先回去拿钱包──」
「……好。」无奈失笑，黎蕴嘉是闹透了崔予馨，唇角被守不住的暖意化开。
她眸光含笑，任着崔予馨牵上楼。
崔予馨并不知道，尽管两人已交往过了半年，黎蕴嘉其实依然很喜欢崔予馨害羞脸红的模样。
那会使黎蕴嘉燃起一种渴望、一种远不同於她恬静日常的炙热。令她想抱紧崔予馨、亲近其中。
交往半年，黎蕴嘉仍旧对这样的自己感到陌生，但她并不讨厌这样的自己，只是还需要时间习惯。
──很需要习惯。
今晚，两个人一起吃完火锅回来，崔予馨红着脸拿浴巾给她的时候，黎蕴嘉心中一烫，她又意识到一次。
「蕴嘉，你今晚真的要住这里？」崔予馨替她打开浴室门，柔嫩脸颊上一抹嫣红还未褪去，她替黎蕴嘉把换洗衣物搁在架子上，「我家很小，如果你累，还是我开车载你回去……」
「那，你跟我一起回去？」一语淡淡，站在崔予馨身後的黎蕴嘉，她截断崔予馨的话。
说着，黎蕴嘉覆上崔予馨的手，让崔予馨将换洗衣物推的更进去些，而黎蕴嘉温热的身子也因此全然罩住了她。
「……」是热切体温相依、凌乱的心跳近乎掩盖听觉，崔予馨是慌张到要说不出话来了。
「嗯，可是，我不能……」勉力自持，崔予馨小声喃喃。想起她这阵子少住黎蕴嘉家的原因，是因为她想让自己独立点、想让自己看起来可靠点。
这不？对上倪雅薇的质疑，崔予馨所剩不多，就剩这麽点「志气」了。
因此她还发愤图强，买了一堆知识含量甚高的书，甚而复制一堆公司过往的案件回家，想着要挑灯研究，没料到回到家一碰到床，就──
「予馨，你还是很在意上礼拜的事？」吻着崔予馨的发，黎蕴嘉终是开口，说穿她的心思。
崔予馨一愣。
玉手环紧，黎蕴嘉的唇瓣循着她这半年来长长了的发而下，吻的深了，「我已经跟学姊说了，请她不要再这样做。」
「如果你还是担心，」吻上崔予馨的脸稍，黎蕴嘉顿了顿，语声几分认真，她低道，「或许，我这阵子跟学姊当网友就好，不要见面了？」
「蕴嘉，不，我、我不是那个意思──」一听便感心慌，崔予馨急得就要跳脚，她连忙转身澄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