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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石虎也凑到黑洞口上。
黄龙跟着往下看,又回头回报:「少主子真的跳下去了。」
七名长老此时揣测不安站在一旁,看着西装笔挺的男人,噙着莫测笑意晃到陷阱旁。男人双手负在身後,宛如观赏花园景致的闲情,悠然朝下睨视。
「想也不想就一跃而下,看这样子八成病入膏肓了呀。」
石虎往不敢答腔的蓝长老看去,这十成是专制陷阱暗器的他所为。
眼见首领最私心栽培的人才,想也不想就往未知地域去,也不管有无生命危险,若出事下来,第一个遭罪的便是他。
「蓝,你说底下是什麽呢?」禹燕岑漫不经心地问道。
最终还是问向他了。
蓝长老满头冷汗,硬着头皮回道:「回首领,下面是——」
安晓晓躺在软垫上,有点搞不清楚发生什麽事情。
人走着走着,突然间脚下一空,就坠了下来。那高度让她在空中停了几秒,还以为最後必死无疑,没想到底下铺了比果冻更软的垫子。
躺着待心脏爆炸的感觉消失後,她才慢慢坐起,盯着眼前一条小地洞。
「真可怕啊。」嘴上这麽说,却兴奋朝地洞前进,没有一秒迟疑。
禹燕岑的基地待越久,就越觉得神秘,安晓晓不是没往惊人的方向联想,但总是想到一半就打住。
他们是黑道吗?
如果是黑道,以妈妈的性格会认识不稀奇,但爸爸会放任妈妈继续跟黑道交往,就让她难以想像。
依照爸爸的个性,应该会五花大绑,想尽办法杜绝妈妈跟禹燕岑来往。
费解呀,费解。
弯着身爬过半个人高的隧道,明明漆黑一片,她却没有任何恐惧或者担心,甚至该说非常期待,总觉得会有电影里常出现的暗房在前方,还是会看到半人半兽的妖怪呢!
如果是整墙武器,满坑满谷的珠宝,也值得!
「这女人。」文风不动站软垫上,方逸儒对着黑暗摇头叹息。
居然能在这种晦暗不明的情况下,勇往直前,毫无所惧。
一般人碰到这种状况,应是吓得待在原地不动吧?
走到墙边,方逸儒往壁面摸索,没多久就触碰到凸起物,那是一个把手形状的开关,他使劲向下拉动,顿时黑洞里灯火通明。
果然,蓝长老陷阱设置多年,会在黑洞里布置灯火表明这里并无危险,但是。
方逸儒眯起眼,总觉得这处位置异常熟悉,甚至脚下踩的都是整理过的碎石子路。
最好不是他所猜测的那样。
冷哼一声,他跟在安晓晓身後,也进入隧道内。
安晓晓怔然伫立,这地道不知何故突然亮起灯,见路只有一条,她也就不断向前爬,最後出现在面前的,居然是一间与普通房间无异的石房,但这房……却也不普通。
在这有床,有桌,有椅,有书,脚下甚至铺满柔软地毯,所见家俱全是昂贵不斐的进口货,显示有人将这当成房间在使用。
在暗无天日的地洞下?
为什麽?
安晓晓内心震撼不解,因为放眼望去,这里全是方逸儒的照片。
但从相片人中的角度看,都是偷拍来的。
她走到其中一张挂相前,这是国小时的方逸儒。他肤若白雪,明眸皓齿,好看的不可思议,笑起来彷佛天使,不动则如英国娃娃。
可是,从她不断受伤後,他的笑容一日比一日少。
他认为是自己的缘故,让她不断受到莫名攻击。虽然,不记得是什麽时候他又『回复』正常的,但也好,因为她从来就不怪他。
呆然望着下一张相片,那是国中时期。
安晓晓皱眉,更凑近相片。
很少仔细打量过方逸儒,透过这张照片,与上一张对比,她忽然发现不同。
国中後的方逸儒眼神已经透着冷冽,甚至存在一丝阴骘。
不!不是她没注意过,而是当他望视着自己时,从没有出现过温柔以外的眼神。
他对她的包容,看着她的眼神,早就超越青梅竹马……
空气中飘来熟悉味道,安晓晓听见细微咒骂声,缓缓回头,往与相片中一模一样的脸望去,脑袋变得热烘烘的。
糟糕。
安晓晓抚着胸口,感觉胸下跳动变得激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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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那日『意外』坠入陷阱後,安晓晓忽然变得寡言,甚至常常望着某处发呆,但当方逸儒出现後,却如惊弓之鸟逃得远远。
七天将到,禹燕岑又回到这幢大宅,与两人共进午餐。
这就让他亲眼看见部下所回报的话,安晓晓果然不断在闪避方逸儒,而某人的脸色,铁青到能够杀人。
若是按照以前的脾气,他八成已经发泄满腔怒火,但在安晓晓面前,他却仅能咬紧牙关,压下黑暗残酷的那一面。
温柔是因那女人,残忍也因那女人。
禹燕岑微笑,听见破碎声,眉眼一挑,凝视长桌另一头,表情淡漠的方逸儒,视线向下,他不为所动看着下人慌张上前,替方逸儒清理碎裂的玻璃杯,以及替他血流如柱的手包紮。
「这杯子摔到地上都不见得会碎,这回好端端拿在手上倒是碎了,你看我找谁追究去呢?」
没了安晓晓在旁,方逸儒原形毕露,更不与禹燕岑玩那套话外音游戏。
他烦躁屏去包紮的下人,受不了让人碰触,宁可让血怵目惊心的淌着。
「找医师来。」禹燕岑看不下去,低声命人去派基地专属医师。
人们快速清掉地上血迹,速速离去,简单包紮的绷带上,很快就被血花染红。
禹燕岑喝着酒,犀利目光透过杯缘,盯着漠然无语的方逸儒。
罢了,算他怕他了。
「不过是女孩家闹脾气,你有必要迁怒於人吗?」
「如果真要迁怒,我不会仅於此。」方逸儒冷嗤。
禹燕岑不免心惊,想起还存在校园里的『红组』,这少爷若真不爽快,绝对先拿那几个人开刀,血洗心头恨。
「唉呀,这麽快摘下面具,当心功亏一篑呀。」
方逸儒却没专心去听他的警告,反而目光转向窗外,不发一语凝视明媚风光,看着茁壮至二楼的大树,美眸忽然暴瞠,也忘记自己身上有伤,他猛然快步来到阳台,惊视爬在树干上的人影。
「安晓晓!」狂怒,心惊,胆颤,一时纠紧胸口,方逸儒抓紧白石扶手,因激动而绷起的肌肉,再次让血冲出,他却浑然未觉,直盯前方少女。
听见方逸儒的叫唤,安晓晓回头,却差点失手坠下树。
方逸儒倒抽冷气,差点抓碎石柱。
「立刻给我下去!」他低咆,冷静面具终於全盘崩落。
「我不是在玩啦……」她一脸无辜,手上拿着一根粗绳,绳子下端是简单的秋千,她只是看绳子松了,想上来绑紧点。
「那让别人去做,你快下去!」方逸儒额上布满冷汗,不敢往下望去。
「我也没想到这树这麽粗……」安晓晓欲哭无泪。
以自己的身手,没道理这点高度的树无法征服,只是树干太过粗壮,一点也不好攀住。
见她动也不动,方逸儒牙一咬,蓦地转身冲出餐厅。
禹燕岑看不透,以为窗外有什麽,跟着到方逸儒站的位置看,却也被吓出一身冷汗。
「快去备梯子!」禹燕岑乏力站在阳台,发现方逸儒已经来到树下,也让人抱来一堆软垫铺在底下,以防万一,而他的人则攀上铁梯,彷佛歌剧中的男女主角,只不过女主角动作滑稽趴在树上,而男主角又美得压过对方。
方逸儒眼里已经只瞧见颤抖着的女人,一时之间,他忘记这些年来的『角色』,忘记自己该是手无束缚之力,连表情都变得扭曲。
「慢慢往我这来。」他伸出手,脸色比生命危险的女人更难看。
安晓晓抬起脸蛋,凝视方逸儒的脸庞,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他的出现居然能像定心丸。
「快呀!」他紧张催促。
发现他的紧张,安晓晓却噗哧一笑。
方逸儒神色冷凝。
都何时了,她居然还能够笑得出来。
「你到底要我快还是慢?」安晓晓超无奈,双手双脚,慢慢的往他爬去,才触碰到他,世界立刻天旋地转,回过神後,发现人已经被方逸儒扛着下去。
安晓晓挂在他肩上,惊讶得瞠目结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