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钟铃声响起。
清媛方醒，明明没什麽醉意，却是头最痛的那位。
翻身，一把扯过被子，以脸迷迷糊糊蹭了蹭一份柔软後，忽想起了甚麽──段黎呢？
一张单人小床，昨日将那身高起码有一百八的段黎扛上床後，在挤上她，更将这床显得小……更不好意思也令人忌妒的是，昨日的棉被，盖在段黎身上时，竟硬深深地露出了一截小腿！
此时此刻，四肢皆伸展，瘫在床上，那头疼的滋味令她不愿起身。
倒不如说是懒的。
半晌，温吞起身，走向餐桌，发现了原先并没有的白色餐盘和一张字条。
里头盛着一颗荷包蛋，蛋黄熟的程度，看着应是介於流体与松软的固态之间，两种口感一次享有，清媛在疑惑中，嘴馋了一把。
『借了两颗蛋，吃了一颗，纸条下有B群，记得吃。──段黎.』
拇指与食指不觉摩娑上纸条上头的一横一墅、一撇一捺，细细观察着，那不是一般的原子笔墨水，而是高昂的墨，字迹称不上娟秀，却也不算潦草，身为外行人的清媛推测，那应是钢笔行书。
总之，是极为好看的。
来回抚着令她感到一阵暖意流淌的字，而後在触及『段黎』二字时，清媛无法自制地低唤出声──待意识到自身的失态後，她摇了摇头，後深吸一口气，以只手掌心摀了摀左侧那不必瞧，也能知晓已然发红的耳。
……真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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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媛，你今天怎麽没买早餐？」
雷小包的声响自远处传来，坐在柜台内的清媛扭过头，只瞧见前方的走廊尽头处，一紮着丸子头的女子，抱着方才自洗衣店取回的浴袍，缓缓走至柜台。
「今天在家里吃了啊，早上不是还在笑我迟到吗？」不过，也幸亏有段黎的B群及那好吃到无法挑剔、几乎是入口即化的荷包蛋，缓解了她早晨的宿醉，更给予了她充沛的活力，否则她今日可能会请假在家休养──少赚一天钱。
如此想着，同时翻了个专门给雷小包看的白眼，惹得雷小包哈哈失笑，清媛见此，登时佯装没好气之样，又将头扭回原位，继续整理电脑上的文件：「这些浴袍怎麽了吗？」
「洗衣店没处理好，炸毛了。刚刚问过邱医生了，她说浴袍也该换了，这些看要是丢掉还怎样，我还在苦恼呢。」
闻言，清媛不知怎地忽想起了段黎那时身着浴袍的模样──短的令人忌妒，下意识地附和：「是啊，早该换了。」
雷小包走进柜台内，弯腰，将浴巾暂时堆在角落处，站直身後，她坐在清媛旁的座位，开始整理桌面：「阿媛，我明天没班欸，去喝一杯？」
明知是好友的随口一问，清媛在听闻後仍是不觉皱起了小脸：「不要……现在老了，喝酒整个变成减半的快乐、双倍的痛苦──」「狗屁，不是才二十四岁？你那是三十岁的说法！」
雷小包开大了嗓门，一脸不屑地吐槽着清媛的言语，见状，後者立即一掌打在前者的上臂处：「小声一点！这里是诊所！」
「啧──」本还想说些甚麽的雷小包，见清媛手里头的动作不曾停歇，如此忙碌，便选择不再交谈，拿起桌上的资料夹，开始整理顾客的预约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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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的丝绸轻而软，指尖一抚，滑顺中触及了细密的纹理，一朵朵要比丝绸还白的小碎花以刺绣技法绣上，很是别致。
「这是《Passionfruit》（百香果）他们家的夏季新品。他们的首场秀场将在二月份举行──本来是想帮你推掉的，可是──」话音不再接续，办公椅微转，一抹苍白的鬓发此刻显眼。
侧着身与脸，斜睨向段黎，此刻的君老总轻抿了一口杯中红，谈着正事，却是没半点正经样。又见他一挑眉，不羁的花花公子样惹得段黎没好气地轻笑了声。
「呵。」地，靠在黑色塑胶椅背上的女人，双手抵在铁制扶手，双脚翘起二郎腿，如此冷漠、跩里跩气，只闻她又接道：「你看中了百香果的潜力，和开出的价码？」
君老总：……
妹妹你这麽犀利，会没人爱的！
沉默弥漫，君老总是默认了，半晌，只闻段黎一声挟带着无奈的低叹──《百香果》在五年前成立工作室，三年前方打入市场，凭藉着其『高雅大方中的小调皮』之风格，外加一些小手段，吸引了不少国外当红明星与网红，最终成功打入上流社会。
虽不是她喜爱的风格，可她仍对《百香果》略有所闻，对於他们成功的速度，以及那即将举办首次秀场，说实话，她不禁在心中感叹了好几把。
段黎不会详问开价，毕竟她身为超模时，一场大型秀都是两百万起跳的，有时再加上Instagram的粉丝数与影响力，至多能在增加一百万。
如今她已退出模特界数年，再找她来，将开价多少──她怕她过问，得知了价码，会在无声的狂喜中心脏病发作。
嗯，她就是如此肤浅。
然，身为少与金钱做对女人，段黎此刻将身子前倾，远离椅背，双手肘抵在君老总的办公桌上，十指交扣，她还是循着自己的内心开口了：
「我已经二十七了。」言下之意，她的高峰期已过，再度回归？过於唐突了。
那低沉的嗓音、简短的话语不起一丝波澜，平淡而落得静悄，君老总意会，捏着高脚杯的手随之一顿。
话题终止，君老总不知在思忖何事，段黎也不扰，双方再度陷入一阵沉默。
「嗯……是这样没错。」
「但，如果要求《Passionfruit》给你安个特殊嘉宾的名号呢……？」
这不是问句，纯粹只是君老总的喃喃自语，段黎闻言，想了想，唇轻抿，又松，眸中一丝兴味窜出，似是觉得有趣。
「还是代言人签约……？反正早封台了，不影响接秀……」「已经接了综艺，老早就影响了。」
吐槽着，却见君老总依旧呢喃个不停，段黎索性自她的米白色的小包内拿出手机与一管蓝星唇膏，自顾自地补上唇妆。下巴微抬，补妆时没什麽多大的表情，可透过手机萤幕的反光，是能瞧见一双瑞凤眸微扬，心情不错。
当然不错──有钱赚了了，且接下来的事务也不劳她担心，怎能不开心？
当唇膏管被放回包内时，面前的君老总已将办公椅转正，两眼盯着办公桌上的电脑萤幕，手上则飞快地摸着键盘，应是再处理与《百香果》合作的相关事宜。
「小梨子，这是个挺好的机会，他们想跟你合作的意愿也非常强烈。我现在在跟他们做联系，到时候有消息会让肥皂发给你。」「嗯。」
轻应一声，一手拎包，一手持手机，起身，踏着轻巧优雅的步伐缓缓走向门口。
对了。
脑中闪过一抹白，唤醒了指尖那轻柔触感的记忆。
她想起了甚麽，只见段黎伸手一撩胸前发，同时扭过身子，如墨千丝随之在空中划出一波波海浪，彷若能载舟。
与此同时，那左耳垂处挂着的一银色镂空菱形露出，中间悬挂着一两个即将重叠的"G"字样，上头那剔透的钻在阳光照耀下散发着七彩的光芒，如此刺眼，闪得身为老人家的君老总都快睁不开眼。
精致的面容上，没有太大的表情，她问：「那块布料，他们要拿来做甚麽？」
君老总没有立即回应，而是眯了眯眼睛，後又眨了眨，看得段黎一双美目中，皆为疑惑所盈满。
段黎：？
君老总：……
君老总：就不先把你那能闪瞎的老子眼睛的耳环给摘了再跟我说话吗？
心里头是这般想的，不过君老总仍是调整好了心态，拎起桌上的布料，办公椅转正，以大掌抚了抚：
「EleganzaDaisy（雏菊之雅）系列的裙子──」
四目相对，又见君老总放下布料，高执杯，笑了笑：「请拭目以待。」旋即朝向段黎颔首，并将杯中红一饮而尽。
段黎见此，回以一哂，也不去吐槽那一连串君老总自以为很帅，实则尴尬到令人发笑的动作。更不去嘲笑那高脚杯中所盛着的色素饮料了。
「记得让他们寄来玩玩。」扭头，得到了满意的答案，於是大步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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