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晨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对韩晓雾有想法，是她第二次到他家的时候。
那时候小姑娘刚经历了变态的跟踪，整个人还沉浸在巨大的惊吓之中。
当时的她身上不再有往常的明媚，小脸是阴沉遍布，眸色灰暗，无助又惶恐。
身上的每一寸细胞看起来都掺了惊惧。
他看着这样的韩晓雾，突然就想抱抱她。
然而当想法落成之时，他有一瞬间的迷茫。
有点儿怪。
变得不像自己了。
一开始以为只是小姑娘脆弱得像是一朵将谢的花，刚好因此引起他难得的保护慾罢了。
後来发现不是。
当他从书房中走出来，恰好听到她要去简兮家的时候，他突然觉得很烦躁。
最直接的感受就是不喜欢。
不想让她去别的男人家。
就算他们是很好的朋友也一样。
他清楚地知道，他不喜欢，甚至还有点儿生气。
生气吗？他很久没有生气了。
顾清晨靠在门框处看着小姑娘打电话，等到心绪逐渐沉淀下来，那些烦乱尽数理平之後，他突然就明白了。
就算他没谈过恋爱，但也看过陷入爱情的人。
举个身边最近的例子，任平生。
曾经他和任平生去一家餐厅用餐，刚好撞见顾念之和一位出版社的经理也在那儿吃饭，当时任平生盯着那位出版社经理，眼神像是要把他千刀万剐再丢出去喂狗。
那个死男人凭什麽跟他家宝宝吃饭？
他快气死了。
而顾清晨觉得他有病。
任平生当时凉飕飕地看了他一眼，并且凉飕飕地回：「等你以後有个喜欢的姑娘就知道了，看你打不打脸。」
然後现在，他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任平生同志的话。
嗯，打脸了。
疼吗？好像还好，主要是还有点儿甜。
顾清晨是个聪明人，他很快就理解了这种感觉的源由，尽管过去从来不曾经历过，尽管他始终寡淡如一。
也许是有点喜欢。
只是这种情愫的滋长，绝对不是在一刹那就长成参天大树的，但是具体是从什麽时候发的芽，他也不知道。
顾清晨咀嚼了一下这种感觉，很快就消化了。
其实一开始也不是多有想法，没有过多的慾望和意念，甚至没有想过要有近一步的关系。
就是单纯的，想靠近她、保护她，想看她笑。
他开始有意识地回想之前与她相处的过程。
好像真的是在不知不觉中，放宽了对她的底线。
最初是很烦。
烦她总是纠缠不断，没节没操，并且毫无保留地信任着本该是没什麽关系的自己。他习惯了清宁，这下突然有个人一直追着自己跑，感觉浑身都不对劲了。
生活空间像是一座城池遭到入侵，使尽了手段还无法逼退敌军，最终城墙倒塌，城中的高台被插上了敌方宣示主权的大旗。
他完全不知道这姑娘的毅力是哪里来的，就像他不知道她的不要脸是从何养成的。
後来。
後来也不知怎麽就变了调。
看到她和范远说话会不爽，会把她给他的信放在第一层抽屉中小心保存，会特地去街口买海苔卷，只为跟她的晚餐同款，尽管知道自己吃了一定会吐。
甚至在火锅店的那一脚，他都在想她是不是在护短，而那个短是范远。想着想着，一股无名火就窜了上来，在心间灼烧着，偏偏还没有对象可以撒气，只得自己闷着。
以前没有去深究这些意义不明的举动的原因，现在想起来，似乎都能和如今得到的那个解答相合。
是不知不觉形成的一个大集合，集合里的元素是遇见她後发生的零碎片段，以及某些慢慢累积的情愫。子集和子集互相交错，最後交集出了一个她。
他这下才骤然惊觉，他对她的纵容确实是无边无际的，似乎所有底线都在无意识之中为她放宽。
也或许，她就是底线本身。
顾清晨一向活得无慾又无求，甚至曾经想过，反正以後没打算结婚，要不乾脆就皈依佛门吧。
但他从来就不是个会逃避的人。
既然知道自己对她有想法了，欺骗自己又有什麽好处？
何况小姑娘还喜欢他。
学生、年纪小、还没毕业……
这些都不算什麽。
甚至他从来就没有把她当过学生，就像她从未将他视为老师。
他始终记得在那个灯光昏暗的酒吧里，小姑娘弯着眉眼，桃花眼儿里有浅浅零碎的光，像个娇俏的小狐狸。
而她笑着对他说：「小哥哥你真好看啊──考不考虑给我个电话号码？」
这天韩晓雾最後一节课结束是傍晚五点多，她下课後赶忙收了书包，咻地一下溜出教室，转眼间没了人影。
刚才她上课随手滑了一下手机，刚好看到很喜欢的一家甜点店推出新品，季节限定口味圣代，晚上六点开卖，限量一百份，每人限购两份，售完不补。
甜食党如她，那是必须去排队的，用新台币让喜欢的甜点下架，多麽幸褔又造福社会的举动！
於是韩晓雾一下课就立刻奔赴甜点店了。
到了甜点店门口，看到已经有一些人在排队了，韩晓雾大略扫了一眼排队人群，估摸着自己还是挺有机会的，赶紧跟着列入队伍。
这家甜点店在T大附近算是颇有名气，因为在学校附近，很多客群都是学生党，价格比一般的同行稍微亲民一些，再加上甜点质量确实好，平时的生意就不错。
韩晓雾刚进入排队队伍，马上就有店员给她发了号码牌。
她接过那薄薄的一张纸，对着店员小姐姐笑着说了声谢谢。
笑完她才意识到自己脸上戴着口罩，连忙把口罩拉下来，再冲着小姐姐绽放一个灿烂笑容。
店员小姐姐莫名其妙就脸红了。
刚好後面还没有新的排队人马，小姐姐凑近她，小声说道：「客人我一定会让你成功买到的，我会努力阻止在你前面就售完。」
韩晓雾失笑。
她也凑近低声说：「小姐姐不用麻烦，没有买到圣代没关系，我可以买你一个笑。」
店员小姐姐的脸更红了。
遇到一个长得漂亮又会撩人的小姑娘是什麽感觉？
小姐姐表示她差点就要被掰弯了。
顾清晨经过排队人群的时候，正好就见到一个穿着店员制服的姑娘，对着那道熟悉的少女背影，脸上有绯红晕开。
顾清晨挑了挑眉，脚步不自觉地转了个弯，走到韩晓雾身边。
因为韩晓雾背对着他，所以是店员先看到的顾清晨。
然後她的脸又红了一层。
「先、先生，领号码牌吗？」小姐姐怯生生地问，在看到他冷峻美颜的时候，心脏先受到了一波强烈狙击。
韩晓雾这才转身看到了来人。
「哇哦，是顾教授耶。」韩晓雾眨了眨眼，语气中有刻意的撒娇。
顾清晨忍不住就想到了家里的那只猫。
也是这样眨巴着清彻的大眼，乖乖地看着自己。
让人心忍不住就软了。
顾清晨顺手接过店员的号码牌，後者见两人似是旧识，也就不多加打扰，迳自离开了。
他扬了扬手中的小纸片：「这是什麽？」
韩晓雾一本正经地回：「它是号码牌。」
顾清晨：「……」
韩晓雾见状後笑了一下，才继续说道：「你不知道是什麽就跟着排队？这是在排限量圣代的号码牌。」
「圣代？」
「嗯啊。」
两人静了一瞬，互相看了一眼。韩晓雾一触及到他平静的眼瞳，心脏突然颤了一下，她装作没事地垂下眼帘。
看到他就不可避免地想到了星期五晚上在教室里的那一声「满足你」。
太骚了，真的太骚。
想到这边，韩晓雾难得脸红了。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结果摸到的是一层防水纤维材质。
还好有口罩。
要不然让顾清晨看到自己脸红，那该有多尴尬。
她小妖精女流氓的人设可不能崩！
也就是这个举动，顾清晨注意到了她今天是戴着口罩的。
难怪刚才总觉得哪儿不太对劲，原来是因为今天没露脸。
「怎麽戴上口罩了？」顾清晨一手插口袋，懒洋洋地站着，姿态闲适又清冷，「感冒了？」
「啊。」韩晓雾下意识地攥紧了衣摆，突然有点不敢直视他，「有点小咳嗽。」
语声落下，她隐约觉得周边的温度下降了一些。
她茫然地抬起头看向顾清晨，就见对面的男人似乎有些不悦地眯了眯眼，神色阴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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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顾小花也承认他对小五有想法了。
（↑谁他妈看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