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别的男人回味？」
顾清晨的语气乍听之下是漫不经心且困倦的，揉着一贯清冷冷的气息，看似浅淡的目光深处却藏着锋利。
韩晓雾的下颚被他箝制着，微仰的角度正好可以看进他深邃的眼底。
没有下雪。
但是起雾了。
韩晓雾的手是自由的，她轻轻环上他的腰，指尖在腰际处敲了敲，像是在提示着什麽。
「顾清晨，不要焦虑。」小姑娘平稳的声音近在咫尺，带着冷静，也带着安抚，「我不会走的。」
我不知道你过去发生了什麽，导致你这麽没安全感，但是无论发生什麽，我都不会走的。
「简兮是我的朋友。」她清艳的声线彷佛能催眠人，顾清晨扣着她下巴的手放松了些，心下喧腾的浪潮在她沉定的声线下渐趋平寂，「而你，是我的男朋友。」
就像尾生在暴雨的桥梁下等待心上人，就算洪水淹至他的咽喉鼻管，他都不会走。
如果水来，我在水中等你。
如果火来，我在灰烬中等你。
如果暴风雪纷然而至，我在白茫的漩涡中心等你。
不会走的。
顾清晨捏着她下巴的手终於放下，韩晓雾在它垂落之际顺势握住，手指滑进他的指间隙缝，十指紧扣。
「跟朋友不一样，男朋友是有很多福利的，要不要解锁一下？」她明艳的眸光里似是藏着调笑。
顾清晨眸色一深，捧着她的後脑杓就是往自己方向压。
他的唇攫住她的，舌尖在她盈润的唇瓣上缓缓滑过，细痒的感觉惹得怀中少女下意识地轻颤，握着他的手紧了几分。
韩晓雾被他出其不意地偷袭之後，她也不想弱於下风，眉眼带笑地咬上他的薄唇。
都说薄唇的男人骨子里的凉薄有十分，韩晓雾却觉得顾清晨只是惯性凉薄。
骨子里是冷也不是冷。
细细的牙尖轻咬着他的唇片，一点一点，缓慢而细腻，像是在溺水的人面前刻意放出一段绳子，却不让他能够完全攥握，面对即将得到的求生工具，他只能奋力挣扎着想要更多。
对於求生意志的渴望，就像此时他对她的慾念。
顾清晨被咬得耐心全无，望着她笑意漫流的眼瞳，抚在她脑後的手劲又更大力了一些。
是的，没有人闭上眼，两双眸子直直地盯着彼此，像是要将对方的身影全数镂刻至眼底。
有煦煦的温柔，有迸发的激情，也有蛮力的狠劲。
顾清晨反客为主，在她沿着唇线咬了一圈，即将咬上自己唇角的时候，抢先一步吮上她的唇。
黏腻的接吻声徘徊在逼仄的小空间里。
不似平日举止的慢条斯理，他的亲吻没有丝毫温和，吮着她的唇瓣放肆而大力，像是使着劲儿要把她弄疼。
韩晓雾被亲得脑子发懵，她以为他就连接吻都会是清淡而寡冷的，像是一如既往的仙风道骨，岂料人设在慾念面前根本不值得一提，支离破碎也要得到甘醇的甜果。
韩晓雾觉得挺有趣，她一边欣赏男人的情难自禁，任由他将自己吮了个遍。
其实顾清晨还没完全放开，她可以藉由他扣着自己的力道，感受到他竭尽心力在克制自己。
真想看他不顾一切飞蛾扑火的样子。
肯定很性感。
但她清楚，绝对不会是现在。
他连接吻都能花式拒绝，到了至今才好不容易一亲芳泽，这个意志力该有多麽强大。
她不知道他为什麽要抑制自己内心的慾望，就像她不知道为什麽他眼底总是下着雪。
仙风道骨是伪装，保护色一旦染久了，自然会化身为身体的一部分。
就像她的故作开朗，久了之後就变成真的开朗了。
所以平常不能轻易看见她内心的黑暗，当然也看不到他那些落魄的雪迹。
韩晓雾眼尾勾着笑，舌尖在自己唇上滑过一个圈，檀口轻启，将他放了进来。
男人毫无阻碍地占领阵地，宛如大风刮过，将口内横扫了一圈。
两舌交缠，极尽悱恻。
韩晓雾的旁边是洗手台，水龙头处有水滴在出水口缘转了一圈，而後终是不敌地心引力，颤巍巍地坠落。
滴答一声，落到洗手槽中。
再滴答一声，落到心里，晕出一抹清凉。
像是夏日的清凉饮品，碎冰落在澄澈的气泡饮中，叮咚一声撞到玻璃杯壁，带出清脆的声响，以及化在心底的无穷余音。
紊乱的吻如急风骤雨，将她淋得溃不成军。
韩晓雾面色潮红，胸前大力伏动，极尽艰难地挤出一句：「顾清晨……消停一会儿……」
顾清晨没理她，倒是嘴上的力道放缓了，施舍她一些汲取新鲜空气的时间。
待韩晓雾终於缓和了一些，他再次吻上她，不似先前的失控躁进，这回只有细风和疏雨。
浅浅的雨势落在海棠花上，润得花瓣如出水盈盈，不用特意去问卷帘人，也知道花事依旧盛大而艳丽。
顾清晨慢慢辗磨着，彷佛重新找回了本身清冷的气质，淡然如天边闲晃而过的稀薄云层。
在她口中蜿蜒的舌舒缓而轻柔，像是酹酒邀请了一场春事来到唇齿间，垂杨拢着早春的轻寒自舞，温柔地宣告花信已至。
几番撕磨，夜色都被迫温出了一壶酒，杯口倾斜，淅沥沥地洒向人间。
微醺的气息在两人之间环绕，不知道过了多久，顾清晨终於放开她。
小姑娘早已身心俱疲。
韩晓雾都不知道接个吻能这麽累，这厮一招一招的出，她还没来得及想好应付的措施，就被下一招给带进去了。
纵然精力衰落，内心的充盈却像是涨潮的浪，一下一下地拍打着礁石，最终淹没边岸。
韩晓雾缓了几口气，抬首就见顾清晨一脸什麽事都没发生过的无波无澜，她觉得有些好笑。
「晨晨，这才第一次呢。」她舔了舔唇，嘴角一侧稍稍扬起，眼瞳处还漫有未散的春色，「你喜欢这麽激烈的吗？」
顾清晨眼神幽凉，看着眼前的小狐狸精，半晌也勾起了嘴角。
「嗯。」他好心情地弯着唇，或许是因为刚经历一场吻事，他的声线微哑而慵懒，夹杂着有意无意的性感，像个在汪洋中用歌声诱惑人的海妖，「对你，再怎麽激烈都不够。」
韩晓雾心神俱颤，面上也只是挑了挑眉，笑着抱上他：「那要不要再来点更激烈的？」
顾清晨感受到她的腿轻轻抬起，靠在他的大腿两侧，想要圈住他。
他心想这姑娘真是个货真价实的妖精。
就会勾引人。
「不了。」他凝视着她，指腹在她纤细的脖颈後方温柔摩娑着，嘴角的笑意隐隐透着邪气，「这种事，慢慢来，才够销魂。」
他刻意放缓了语速，唇齿间磨转出一声又一声的撩人醉意，让人不自觉地被吸引，而後堕入他的陷阱中。
「销你的魂，酥你的骨，在夜深时分，让你甘愿臣服，万劫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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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来」、「火来」二句出自洛夫〈爱的辩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