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池凡错了。
「欸学长不好意思，请问夏熙群学长在吗？」池凡叫住一个准备走出教室的学长。
学长黑框眼镜底下的俊眉微扬，「找他有什麽事？」之後又补了一句：「不会是要来告白的吧？」
听他几乎肯定的问句，再加上面色依旧波澜不惊，似乎对这种直接杀到班上找人的粉丝见怪不怪了。
但池凡不是啊，「我不是来告白的，就是有事找他而已。」
学长不信。
到底是有多少人做过这种事啊？
池凡欲哭无泪，她举起双手，「学长你看我没卡没花没巧克力，我什麽都没带，怎麽告白？」
「说不定你有三寸不烂之舌。」
这学长问题怎麽这麽多？就找个人而已，疑心病这麽重，又老爱钻牛角尖的，池凡诅咒他以後交不到女朋友。
「谁告白只带一张嘴的啊？那他准备一辈子单身了吧。」
学长似乎觉得池凡说的话颇有道理，「好吧。」他转身对教室内问：「夏熙群呢？外找。」
一个头发偏红棕色的学长在问：「谁找？」
果然是物以类聚，熙群学长的同学也是颜值高一族的。
所以池凡刚才的诅咒实在不可能成真。
「学妹。」
「来告白的？」居然问了同样的问题，「那个学妹在哪？我先鉴定一下。」随即笑了起来。
池凡已经想不出有任何比猥琐更好的形容词来形容他此刻的笑容了。
他这一下不知笑碎了多少少女心啊。
「在这啊。」眼镜学长说。
红发学长探头，「在哪啊？我没看到啊。」说完，便朝他们的方向走来。
眼镜学长回头，这才发现自己挡住了矮小的池凡，「喔，我挡到她了。」
红发学长走近，看池凡越觉得熟悉，「咦，学妹我是不是在哪里看过你？」
池凡对他倒是有一点印象也没有，「有吗？」
「等等等，」他努力回想，「啊，我是在中廊看到你的。」
「中廊？」池凡更加困惑了。
「就是那个看校排的时候啊。」
「喔。」池凡只记得有人撞到她後便不知去向。
他继续说：「我就转个身不知道撞到谁，之後回头只看到你的侧脸。」
这叫不打自招啊，悬案总算是真相大白了。
「原来就是你啊。」事隔多时，池凡早已不在意，「学长也去看校排？」
「我那次可是考得很好呢，少小看我了。」红发学长用鼻孔哼了声。
「那是第几啊？」
「三十啊。」听这语气可神气了。
「倒数三十？」
「学妹你傻了吗？全年级一千多个人，校排倒数三十怎麽可能上榜？那公布栏塞也塞不够啊。」
对於池凡的反应，眼镜学长觉得好笑，「学妹你就不相信他啊？」这不是池凡等问题啊，看他一副痞痞的模样，实在令人难以相信。
「学妹你也不屑得太明显了吧，我是正数三十不是倒数三十欸，不然你考第几啊？」
「第十吧。」
「第十？」
「对啊，校排第一和第二都在我们班呐，所以我是班排第三啊。」
红发学长得意的脸瞬间垮掉，「我是我们班第一啊......」
池凡的觉得他的眼神好像在看怪物......？
好亲切、好熟悉......
和她在看王恬跟贺堂的眼神好像啊......
池凡忽略他的眼神，「那夏熙群学长第几啊？」
红发学长撩了撩头，「欸......我记得是四十五吧。」
「他是你们班第二吗？」
「不是喔，第二是他的女朋友，他是第三。」红发学长表情诡异，「学妹你要干嘛？这麽关心夏熙群，又不是来告白的，我很怀疑你和他之间有一腿喔。」
这学长想像力也太丰富了吧，「我找他有事啊。」
「什麽是这麽神秘？可以告诉学长吗？」
「告诉你要干嘛？」
「告诉学长一下嘛，我也想参与啊。」
「不需要。」
红发学长退了几步一副受伤的模样，「学妹你居然拒绝了我......」
忽然觉得他和贺堂有着一头异曲同工之妙......
「欸，你们在干嘛？干嘛调戏我学妹？」熙群学长和校花学姐不知何时走到三人身旁。
「嗨，学长学姐。」池凡向两人打招呼。
「嗨，凡凡，」校花学姐笑了笑，「我先进去喽。」说完便走进教室，眼镜学长则跑去厕所了。
红发学长仍维持刚刚的姿势，「我哪里调戏你学妹了？是你学妹无情的拒绝我啊。」
池凡总觉得他有意无意地强调「你」字。
熙群学长丝毫未觉，「拒绝你什麽？」
「她说有事找你啊，我问她是什麽事，她也不告诉我，」红发学长像受尽委屈的小孩正在找妈咪告状，「我说我也想参与啊，她直接拒绝我说不需要。」
熙群学长觉好奇地看向池凡，池凡简单地说出了两个字，「拿书。」他马上了然，「喔，我去拿。」
「拿什麽书？你们在说什麽？」
「这的确没你的事，你不需要知道。」熙群学长说着转身走进了教室。
红发学长换问池凡，「拿什麽书？」
「不是说没你的事吗？」
「呜呜，你们都这样排挤我......」
你看那神情，你听那语气和说的话......
完全就是贺堂的翻版啊！
「......」
似乎觉得没戏唱了，红发学长恢复正常，「学妹你认识夏熙群的女朋友？」
「同个社团呀。」
「我记得好像是什麽社来着？」
「表艺社。」
「她刚叫你凡凡，所以你叫做凡凡？」
「那是我的绰号，我叫池凡。」
「吃饭？」
「什麽吃饭？」从厕所回来的眼镜学长好奇地问。
「她说她叫吃饭啊。」
「是池凡不是吃饭！」池凡无奈。
为了避免别人听错自己的名字，池凡每次发音总是特别标准，但池凡依旧被听成吃饭。
「哦，你的名字实在和吃饭很像啊。」
「……」
「好啦，池凡学妹我跟你开个玩笑而已。我叫江凯，大家都叫我阿凯。」他将手搭在眼镜学长的肩上，「他叫林昱玮。」
「嘿，池凡学妹你好，」眼镜学长朝池凡挥挥手。
「两位学长好。」
红发学长忽然朝池凡伸出手，池凡不解，「怎麽了？」
「请多指教啊。」
池凡失笑，「又不是要比赛。」但她还是回握红发学长的手。
「阿凯你干嘛又骚扰我学妹啊？」熙群学长拿着提袋走了出来，眼镜学长接着进了教室。
「我哪里骚扰你学妹？」又来了，「你」学妹……
熙群学长指着两人交握的手，「物证确凿，你还想说没有？」
池凡有种身处逼供现场的感觉……
红发学长喊冤啊，「我们是握手认识一下而已呀！」说完，两人便同时松了手。
熙群学长看向池凡，「是吗？」
「就是这样没错。」池凡笑答，并接过熙群学长手上的提袋。
「就跟你说吧。所以你们到底是要拿什麽书啊？」说着，红发学长拉入拉提袋的一角，想看里头装了什麽。
池凡退了一步，并把提袋往身後藏。
「阿凯你现在是又想骚扰我学妹吗？」
红发学长哭笑不得，「我就想看袋子里面是什麽啊。」
「你的脸告诉我们你想。」
池凡深有同感。
帅和猥琐是两回事，看他笑的样子，实在令人无法将他和纯洁联想在一块。
「最好是啦，还有为什麽池凡学妹是你学妹？」
「因为我们认识啊。」
「那她也是我学妹啊。」
「你们又不认识。」
「刚刚认识啦。」
「那她说要当你学妹了吗？」
「还要她说啊？不是比我小的都是我学弟妹吗？」
「那你比我小，所以你是我学弟喽？」
「哪有这样的？我们同届欸，而我也才小你一个月多而已。」
「还是比我小啊。」
池凡觉得红发学长快疯了，还是不要介入为妙，「学长我先回去了。」
红发学长拦下池凡，「吃饭学妹……不对，池凡你愿不愿意当我学妹？」
怎麽感觉跟某个场景的台词很像……
只差一束花，一枚镶者闪亮亮钻石的钻戒，再加上男主角左脚弓起，右膝跪地……
当想像来到男主角的脸孔时，红发学长先前的笑容乍现眼前，池凡瞬间清醒，「呃，学长掰掰。」
「欸池凡学……不对不对，池凡你还没回答我啊！」
不顾红发学长的阻拦，池凡掉头就走。
「呜呜，池凡真无情，先是拒绝我，之後又不回答我问题......」
池凡走远，红发学长的声音依旧清晰地传入耳里。
总觉得有些奇怪......
拒绝......拒绝什麽要讲清楚啊！这两个字实在太容易引人遐想......
还有，既然他的声音连池凡都听到了，其音量之大可想而知。
池凡加快脚步，走廊上的其他学长姐们无一不好奇地多瞥她几眼......
她头疼啊，这误会可大了......
池凡终於见识到八卦流传之迅速之猛烈。
「欸池凡，听说你拒绝学长？」
「呃，对呀。」
某同学面露惋惜，「江凯学长是没有校草帅，但好歹他也算是一枚帅哥啊，你就这麽拒绝他实在可惜。」说完便叹了口气走掉了。
「池凡你拒绝江凯学长？」某某同学问。
不给池凡开口的机会，「你该不会是去找校草告白被拒绝，内心大受打击才把难过悲愤之情发泄於之後跟你告白的江凯学长身上，让他跟你一起嚐嚐失恋的滋味吧？」
「......」池凡无语。
同时也见识到了人之脑补能力之强大。
池凡真心认为，那某某同学不去写小说当小说家实在是埋没了他的才能。
「池凡你怎麽拒绝江凯？他可是一表人才啊。」
怎麽搞的她拒绝红发学长是一件罪孽深重的事？
什麽一表人才、很帅......都是表面现象，都是假的！
「该不会是你红杏出墙，他想挽回你，你不但拒绝，甚至连他问你劈腿原因、新对象是谁都不愿回答吧？」
以为池凡是默认了某某同学非常有正义感道：「池凡你不应该这样对待如此专情的江凯啊！」
……
池凡放弃沟通了。
那个思维完全不在同个水平上啊！
听完众人各种天马行空的说法，王恬捧腹大笑。
「所以你上次下课消失就是去找夏熙群啊？」贺堂翻着英文课本的单字表，池凡觉得他的声音听起来怪怪的。
「对啊。」
「找他干嘛？」
「拿书啊。」
「拿什麽书？」
「图书馆的预约书啊。」
「你干嘛不自己拿？」
「就上次拿书遇到学长......」池凡觉得奇怪，「你问这麽多干嘛？」贺堂不理会她的问题，「那我也可以帮你拿啊。」
「不用啦，学长就在那旁边打工，可以顺便帮我拿。」
「那你还书也叫他帮你还吗？」
她都忘了这件事，「对齁，我到时候再和学长说。」
「所以你还要去找他？」
「我上社团课再和他说就好啦。」
贺堂阖上英文课本起身，池凡问：「今天不考单字吗？」
「不考了，今天先休息吧。」
他走出教室，留下一脸问号的池凡及不知何时已睡倒在桌上的王恬。
「指出？」贺堂像没事人而翻着英文课本，彷佛昨日的不对劲都是池凡的错觉。
「indicate，i、n、d、i、c、a、t、e。」池凡实在按捺不住好奇心，「欸贺堂，你昨天怎麽了？」
男生翻书的动作一滞，好一会儿才开口：「就是前天打游戏输了不爽啊。」
「就这样？」
「害我从排行榜第一掉下来，还输了好多金币。」
⋯⋯池凡不懂游戏啦，不过这听起来不是什麽大事啊。「第一名再抢回来不就好了？」
「什麽再抢回来就好了？你知道我打了多久才拼到第一吗？」
就是不知道啊，「好啦好啦，我知道很不容易，你赶快继续考吧。」
「跳跃？」
「leak，l、e、a、k。」
「不对，那是漏。」
「啊？」池凡混乱了，「不是leak？不然是什麽？」
「和leak很像。」
「l、i、c、k？」
「那是舔啊。」池凡皱起眉，「嘶⋯⋯不知道，你直接告诉我好了。」
「leap。」
「哦对啦对啦，就是这个。」池凡敲了下自己的脑袋。「念一百次，把它记起来。」
「leap、leap、leap……」
「要加中文。」池凡只好重念：「leap、跳跃，leap、跳跃，leap、跳跃⋯⋯」她真的乖乖念了一百遍，念完时背後被人戳了一下。
池凡转身，「干嘛？」
阿杰伸直往前倾，「阿贺在考你单字啊？」
「对啊，怎麽了？」
「我也要他考我啊。」
「那你和他说啊。」
「就是说了啊，」阿杰看起来很是委屈，「但他连想都不想就直接拒绝我。」
池凡不信，她转头，正好与贺堂四目相交。「阿杰也想要你考他单字。」
「不要。」真如阿杰所说，毫不犹豫，一点也不拖泥带水。
「你看，我就说吧。」阿杰在後头道，越想越不甘心，「阿贺你这是偏心、见色忘友啊！」
池凡哧了声，「我跟他也是友啊。」
「但你是女的啊！」
「谁说色只能是异性？说不定贺堂其实是同性恋，男生对他来说才是色啊。」阿杰一愣，随即恢复正常，过程之快以致於无人发现他的异样。「真的假的？」
「最好是啦，我喜欢的就是⋯⋯女生啊。」
池凡似乎没发现他停顿的地方有些奇怪，「你为什麽不考他？」
「就是啊，你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啊！」阿杰莫名的有些激动。
「阿杰你⋯⋯」贺堂左手抵着下巴，「考你跟没考是一样的啊。」
「好啊好啊，你们都这样歧视我啊！」
池凡没有否认阿杰说的「你们」，她觉得贺堂的解释实在太合理了⋯⋯
__
「欸学长学长。」池凡趁社团课空档叫住熙群学长。
「怎麽了？」
「就是关於拿预约书的事，」池凡一顿，「可以再麻烦学长帮我还书吗？」
「当然可以啊，」学长一口答应，「你有带来吗？」
「我还没看完，等我看完再拿给你。」
「好。」
这次社团课玩了一个小游戏。
「今天我们一个叫作『信任』的游戏，」社团老师讲解着活动内容，「先两人一组，性别不拘......」
规则就是一人在前一人在後，前面的人必须呈一直线往後躺，膝盖不能弯曲，後面的人脚呈弓箭步，必须接住前面的人。
这真是一个培养同学对彼此之间的信任及增进感情的游戏。
刚开始大家会感到害怕，多试几次後，渐渐的对自己的组员产生信任感，能较放心的往後躺，安心的把自己交给身後的组员。
和池凡同组的女生叫做伶伶，就是上次那个很有勇气且夹着草莓发夹的短发女生。
两人身形差不多，同组是再适合不过。
「池凡可以了。」已经做好接住池凡的预备姿势。
池凡第一次玩，心里有些怕怕的，身子向後微倾，和伶伶还有一段距离变站稳不敢再往後躺了。
「没关系，不要怕。」伶伶给她一点鼓励。
池凡深吸一口气让自己放松，努力克服内心恐惧再次往後躺。
一双手稳固地接住她。没想到身形娇小的伶伶竟有如此强而有力的双手。
池凡起身站稳，两人交换位置。
见大家都体验过後，社团老师对大家说：「现在换三个人一组......」
规则和刚刚差不多，多出的一个人站到前方，中间的人身体放松，任由前方的人往後推，待中间的人倒向後方时，後方的人再将她推回前方。
老师还规定：「每组都要有一个不同年级的。」
「欸吃饭学妹！」循着声源看去，熙群学长和池凡招手。
伶伶也被另一组学姐叫走了。
池凡走近，熙群学长旁站着另一个学长。
令人意外，「学长你怎麽没和学姐一组？」
「你说若瑄吗？」他朝着校花学姐的方向瞥了一眼，学姐正好也看着他们。
「我们不一定分组都要在一起啊，这种游戏要找身材相近的人一组。」
池凡点头，「那我站在哪里？」
「你比较小只，站中间吧。」
学长站在池凡前面，而另一个学长在後面。
因为刚才已经和伶伶玩过，池凡没有第一次体验时的紧张与不安。
她整个人放松，任由前後两位学长来回推动。
前倒、後躺、前倒、後躺……
学长们的力道不大不小刚刚好，池凡放心地享受其中乐趣。
「颜其佑，」小琪学姐忽然叫池凡身後的学长，和校花学姐朝他们走来，身後跟着M班的一个女生。
颜其佑学长似乎因为小琪学姐突如其来的叫喊声吓了一跳，不觉加重往前推的力道。
池凡没想到往前倒的力量会加大，在放松、毫无防备之际，整个人往熙群学长胸膛撞去。
没有想像中的疼痛，更没有两人一起被撞飞的情况，池凡只觉得有一双手稳稳牢牢地扣住自己的身体。
她的耳朵正好贴在熙群学长的胸口，耳边传来规律的心跳声。
抬眸，赫然发现在场的校花学姐。
池凡赶紧挣脱学长的怀抱往後退，尴尬地看向众人，「呃，学长不好意思......」
「没关系。」
「吼颜其佑你推那麽大力干嘛？」小琪学姐问。
颜其佑学长很是无辜，「谁叫你突然叫我，害我吓一跳。」
似是意识到自己才是罪魁祸首，小琪学姐转而关心池凡：「学妹你有没有怎麽样？」
「没有没有。」池凡心不在焉答道，接着不安地观察校花学姐的表情。
她可不想成为她心中的疙瘩，更不想造成两个人的误会。
没想到校花学姐神色一如往常，不带丝毫怒意，只是池凡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所以你叫我干嘛？」颜其佑学长问小琪学姐。
「我想说要跟你们换人啊，」小琪学姐看着两位学长，「可以把池凡让给我们吗？」
「可以呀。」颜其佑学长说，熙群学长也点头。
池凡被两位学姐带到教室另一角，和学长他们有些距离。
校花学姐忽然将手覆在池凡耳边，低声到：「凡凡我想跟你聊天可以吗？」
可以是可以，「那我们边玩边聊吧？」
学姐摇头，「我们不在这里聊。」
「啊？」现在还在上课呢，「不然去哪里？」
「我和老师说我们去厕所。」经过老师同意後，小花学姐又知会了小琪学姐一声。
小琪学姐似乎早已知道她们离开的真正原因，只是点头说好就混进别组玩了。
到底什麽事情这麽神秘，不能在教室讲了？池凡更加困惑了。
两人经过了其他社团的教室，又经过了厕所，最後到达连接通往一楼及三楼的楼梯口。
「就在这吧。」校花学姐坐在楼梯上。
池凡跟着坐下，「学姐要找我聊什麽？」
「凡凡你喜欢熙群吗？」
「啊？」池凡愣了一下，「没有啊。」
她看起来像喜欢熙群学长吗？记得贺堂也这麽问过。
「真的没有？」
「没有。」池凡语气肯定，「对我来说，他就只是个善待学弟妹的好学长而已。」
「是这样吗？」校花学姐低喃，看起来心事重重。
发生什麽事了？「学姐你⋯⋯和学长怎麽了？」
「也不是怎麽了⋯⋯熙群现在不会把所有事都告诉我。」
「可能是学长觉得不重要吧。」
「可是对我来说都很重要啊！」发现自己有些情绪化过度，学姐深吸了一口气，「之前是在饮料店打工的事，再来是他帮你拿预约书的事⋯⋯我也是那天你来找他才知道的。」
池凡有些惊讶，她以为熙群学长会和学姐说。
虽然都不是什麽大事，但隐瞒是会养成习惯的。
从不重要的小事开始。
渐渐地，连会影响两人之间感情的事也不说。
和另一个女孩相识，和另一个女孩聊天，和另一个女孩订下约定。
好多好多事，你都不知道。
分手的前兆。
小说总是这麽告诉池凡的。
她总算了解刚才的不对劲从何而来。
学姐虽然表面安然无恙，但眼神是不会骗人的。
她的眼里透着一丝不安与惶恐，其他人似乎未觉。
「而刚才你们又⋯⋯」
「学姐你别误会啊，学长只是要扶我而已。」池凡解释。
「我当然知道啊，他看你的眼神真的很温柔，他从来不曾这麽看我。」
「学姐你想多了，他看你的时候比看我还要温柔很多，因为你是当局者所以没发现。我想，学长他看我的眼神只像在看一个学妹而已。」
「而我还觉得，熙群在你退开他的怀里时有那麽留恋，」学姐面色焦躁，字里行间皆透露着她的不安，「如果你没有自己退开，他说不定还会继续抱着你。」
这不能怪学姐，毕竟恋爱中的女人对任何事物都很敏感，像她遇到这种情况总会没安全感，容易开始胡思乱想。
「他以前不曾这麽关心过一个人，也不曾对谁这麽好过，你是第一个。」此刻，她的眼神盛满了担心与害怕，「自从认识你之後，他变了。」
池凡实在不知道如何安慰人，她只好一再向学姐保证：「学姐你相信我，学长喜欢的人绝对是你！」
「我真的很害怕......」学姐掉下泪来。
池凡有些被她的举动吓到，看得出来学姐真的很喜欢学长啊。
爱情容易使人变得脆弱，使人感到恐慌，甚至变得卑微。
过了一会，学姐拭乾泪水，但微红的眼球依然诉说着她哭过的事实。
「学姐不要担心，相信我说的！」池凡轻拍学姐的背试图安慰她。
「待会回社团教室如果有人问的话，你就代替我说，说我那个来肚子痛，超级痛，痛到哭。」学姐却这麽回答。
有人会信吗？池凡也不确定只好将计就计了。
「若瑄你和吃饭学妹去哪了？」两人回到教室，熙群学长迎面而来。
「厕所呀。」池凡回答。
「怎麽去那麽久？去了快半节课。」
「学姐经痛。」
学长这才看像学姐，「若瑄？你的眼睛红红的，发生什麽事了？」
学姐不发一语，池凡这才发觉该是自己回答：「学姐她真的很痛，痛到蹲在厕所里哭。」
「现在还痛吗？」
学姐摇摇头，轻轻勾起嘴角，「有你的关心就不痛了。」
没想到校花学姐也会说出这麽煽情的话。
学长笑了，眼角溢出温柔，「你还是去坐好休息吧。」他手搭在学姐肩上，搀扶学姐到一旁没人的地板坐下。
看学长对学姐是如此的关心与体贴，想必是真的喜欢她。
一定是学姐想多了。
__
王恬将钢琴社乐谱拿在身侧，一袭长发披在身後，看起来颇有气质，整个人散发着书香气息。
她走到座位上放下乐谱，将褐发顺到耳後，「凡凡我明天开始不能和你们一起放学了。」
「什麽不能一起放学？」跟在後头进教室的贺堂道。
沉思中的池凡回神，一脸茫然，「啊？」
王恬拉开椅子坐下，「老师派我参加市区钢琴赛，我每天放学要留下来练习。」
钢琴社老师就是池凡他们的音乐老师。
「蛤，感觉好辛苦喔。」
「这样不就只剩我和池凡自己回家？」贺堂问。
「是的。」
贺堂眼里闪着光芒，王恬一目了然。
「这样就不能早点回家休息了欸。」池凡道。
贺堂哧了声，「她在学校都睡饱了，回家根本不需要休息啊。」
「对齁。」说来就令人悲愤，上课睡觉就算了，回家看着却是手机，还能荣登校排最上头的位置，实在是不合理啊。
唉，一定是她上辈子烧了很多好香，这辈子人生才能如此完美顺遂。
「你们今天社团课上了什麽？」贺堂又问。
「还能上什麽？不就是弹钢琴嘛。」
「不是在问你，我问的是池凡啊。」
听到自己被点名，「我吗？」
「啊不然有另一个池凡吗？」贺堂没好气道。
「说不定有啊。」
贺堂轻敲了她的头，「但我们班只有你叫池凡啊。」
池凡鼓起双颊，「就说不要敲我的头！」她这次学乖了，知道不管怎麽反击，永远都是自己吃亏。
贺堂这次有些惊讶她这次竟没回手，但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好啦好啦，那你们今天社团上了什麽？」
「就玩游戏啊。」还有学姐的事。
「玩什麽？」
「一种叫『信任』的游戏。」
「信任？」王恬也好奇了。
「就是两人一组，」池凡解说着规则，「一个在前另一个在後⋯⋯」
王恬忽然拍手，「这个我知道，我们以前有玩过。」
「还有三个人一组的⋯⋯」
「是不是中间站一个人，前後两个人来回推他？」王恬有些兴奋。
「对对对，就是这样。」池凡也有些兴奋，如找到知己般。
「那你和谁一组？」贺堂终於开口了。
「贺堂你也有玩过吧？记得你和恬恬以前同班。」
「有啊。」
「你们为什麽会玩啊？」
「忘记了，好想也是表艺课吧。」王恬回答。
「所以你和谁一组啊？」贺堂的重点总是跟别人不一样。
池凡觉得奇怪，为什麽要这麽执着於这个问题呢？但她还是照实回答：「B班的女生啊。」
「那三个人一组的时候呢？」
「熙群学长和颜其佑学长。」
又是他！「为什麽会突然换和学长一组？」
「因为学长找我呀。」
「你们没有规定只能和同性一组吗？如果後面的人推得太大力不就直接被前面的人吃豆腐了？」
「老师说男女不拘啊，而且还真的被你说中了，」池凡又想到学姐，不禁苦笑道：「颜其佑学长被某个学姐吓一跳，不小心推太大力，幸好熙群学长把我接住。」不然她可能面临飞出去的下场。
某个学姐指的是小琪学姐。
「抱你？」
池凡一开始还摸不着头绪，之後才知道他在问什麽，「对啊。」
「爱的抱抱。」王恬莫名其妙地丢了这麽一句。
贺堂面无表情地转回前方。
池凡这次真的懵了，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到贺堂了，不过只是回了「对啊」怎麽就变成这样？她小心翼翼地唤了声：「贺堂？」
「嗯？」他没有转头，声音听起来闷闷的。
「你什麽时候要考我单字？」
「不考了，今天休息。」
「咦？」这次贺堂没有回话。
池凡向左看，王恬已安然入睡。
不知何时，悄悄的，毫无前兆。
她还真是努力实现贺堂那句「她在学校睡饱了」。
不知道是不是池凡的错觉，她发现贺堂似乎原因不熙群学长怀有敌意。
记得上次贺堂不对劲的时候，他们正好也聊到熙群学长。
难道是因为学长比他帅而心生嫉妒？其实贺堂也不差啊，只是因为熙群学长被挂了一个「校草」的牌子，所以听起来比较帅而已。
虽然池凡说他指能当背景板而已，但那是为了要泼他冷水，而且贺堂还自恋地说「熙群学长还差我一点」啊⋯⋯真是奇怪⋯⋯
__
「红发学长！」池凡拿着看完的小说，朝着教室里的学长挥手。
「嗨，池凡学妹，」他走来，「你刚叫我什麽？」
「红发学长啊。」
「红发？为什麽这样叫？」
「因为学长你的头发是红色的。」
「这是红褐色啊，不是红色。」
「听起来差不多啊，都一样啦。」池凡摆摆手。
「哪里差不多啊？红发听起来超像娘炮的。」
「那是偏见好吗？」谁说红色就是女生的颜色？
「我就是有偏见啊，叫我褐发学长比较好。」
池凡不理他的想法，「学长你是荷兰人吗？」
「应该说我是台荷混血，我妈是荷兰人。」
池凡点头，「红毛番。」
「啊？」
「我不要叫你红发学长了。」
「对，叫我褐发学长就对了。」红发学长感到欣慰。
池凡很抱歉要让他失望了，「红毛番学长。」
「什麽？」
「我要叫你红毛番学长呀。」
学长想哭啊，这个听起来没有比较好啊⋯⋯
池凡还很高兴地解释「红毛番」的由来：「台湾人都称不是生於本地的外国人为番，荷西时期荷兰人统治过台湾，他们的头发都是红色的，故称红毛番。」
学长似乎没有在听池凡说话，他露出委屈的神情，「学妹你每次都欺负我⋯⋯」
池凡想到了，「红毛番学长，我才要找你算帐吧。」
「算什麽帐？」
「你上次在走廊喊话，我们班的人都以为我拒绝你。」
「那就是事实啊。」
「他们以为是我拒绝你的告白，」池凡龇牙咧嘴，「甚至有人以为我劈腿，在你头上戴绿帽。」
「哈哈哈⋯⋯」学长哈哈大笑，连眼角都笑出泪来了，「太好笑了吧⋯⋯」
有什麽好笑的？池凡不懂。她哼了声，「有什麽好笑的？搞得我拒绝你好像是十恶不赦的女人。」
学长眼角闪着泪光，「我那麽帅，能和我传出绯闻的可要感到荣幸啊。」
池凡真的怀疑，他和贺堂没有任何血缘亲戚关系吗？她对於学长的自恋行径感到不以为然，直接忽略道：「熙群学长在吗？帮我叫他一下。」
「又要找他？」虽然嘴上抱怨，但红毛番学长还是探头进教室。
三秒後，「他不在。」
又不在啊，上次来也是这样。
「欸学妹，」学长忽然压低音量，「你知道夏熙群和他女朋友怎麽了吗？」
「啊？」
「感觉他们很诡异，两个人的之间好像少了什麽。」
「少了什麽啊？」
「少了......唉，我不知道，就是他们的感情好像变了。」
「变了？」
「夏熙群不再什麽都跟他女朋友同组，对女朋友的态度跟对班上其他女同学差不多。」
「他们不是感情很好吗？」
「我也不知道怎麽突然变这麽多。但他们还是在一起就是了，只是好像没什麽热恋中的感觉了。」
池凡的心沉了一下，难道上次学姐说的其实才是对的？她保持镇定的点头，「我知道了，那麻烦学长帮我把这个转交给熙群学长。」说完，将装着小说的提袋递给学长。
「又是这袋书啊，你们到底在进行什麽秘密交易？」
「学长你不用知道这麽多啦，你就跟熙群学长说那是我要给他的，他就会知道了。」
「他知道但我不知道啊！」
池凡不想和他说那麽多，「感谢学长，掰掰。」
学长觉得好笑，「学妹，哪有你这样求人的？」
「快要上课了，我要先走了。红毛番学长掰掰。」池凡说的是真的，不同年级的教室在不同栋大楼，现在她位在仁爱楼三楼，要从三楼走到一楼，再从一楼走到四楼。这样爬楼梯固然有益身体健康，但可是很累人的。
学长看了看手表，真的快上课了，「学妹掰掰，记得下次不要再叫我红毛番学长了。」
看着他好像便秘的表情，池凡回以灿笑，「我会考虑的，红毛番学长。」
池凡边走边思考着。
上次他们还很好的呀，怎麽说变就变了？
问题出在哪儿？
放学少了王恬，只剩池凡和贺堂。
两人一路无语，池凡实在受不了安静的氛围，率先打破沉默：「我们来聊天吧。」
「聊什麽？」池凡歪头，「不知道欸。」
贺堂在内心盘算着，坏坏一笑，「来考单字吧。」
池凡的脸瞬间垮下，觉得好像挖洞给自己跳了，「蛤——不要啦，都已经放学了......」
「考四个就好。」不管池凡拒绝，贺堂自顾自得出了题目：「指出。」
「这个上次考过了啊，而且我会背。」
「上次会不一定这次就会啊，说不定你忘了。」
池凡嗤鼻，「怎麽可能。」
「那你就背啊，证明你没有忘记给我看。」
「indicate，i、n、d、e、c、a、t、e。」
「错了。」
「啊？怎麽会错？」这下池凡惊讶了，「不是indecate吗？」
「看，我就说吧，还说你会。」贺堂吐槽她。
池凡实在想不透，「不然怎麽拼？」
「i、n、d、i、c、a、t、e」
「齁，也才差一个字而已。」
「差一个字就差很多了好吗？」贺堂有耐心地解释给眼前这位小妹妹听，「像上次有一个单字，leak就和leap很像，只是差一个字而已。」
「这个也是上次考的吧。」
「好啊，那这两个分别是什麽意思？」
「我记得一个是漏，一个是跳跃。」
「那哪一个漏？哪一个是跳跃？」贺堂挑眉。
池凡双手交叠在胸前，「嗯……leap是漏，leak是跳跃？」
「不对，颠倒了。」她还真是背了就忘啊。
池凡像泄了气的皮球，「蛤，又错了。」
「那在下一个吧。船？」
「boat，b、o、a、t。」
「不是这个，这是小船。」
「ship，s、h、i、p。」
「也不是这个，这是大船。我们没教这麽简单的吧？」
池凡努力想着，忽然一个单字从脑海中一闪而过，「vessel吗？，v、e、s、s、e、l。」
「恭喜答对。」
「池凡学妹！」远远一方，有个人应骑着脚踏车朝他们来。
看清来人，原来是红毛番学长。
他踩着踏板，只用单手背着双肩书包的其中一边，夕阳落在他的红发上，颇有几分帅气。
「学妹我帮你转交了，记得不要再叫我……」
「红毛番学长掰掰！」池凡大叫，引来不少学生侧目。
学长瞪大眼睛，手指弯曲成一个奇怪的形状，「学妹我下次不帮你了！」说完便加快车速逃逸。
「那是谁呀？」贺堂问。
「江凯学长啊。」
「就是上次被你拒绝的那个？」
「对啊」，池凡突然想到，「你不认识他？」
「不认识。」贺堂摇头。
池凡觉得他们没有结拜成兄弟实在可惜。
走到校门口，「考完最後一个单字再回家。」
「啊？」
「不可置信地。」
「unbelievable?」
「我要副词。」
「喔，unbelievably，u、n、b、e、l、i、e、v、a、b、l、y。」
「好啦，放你回家。」
「掰掰。」池凡和贺堂道别，两人往不同的方向走出校门。
她走进平常那女人等他的地方，意外地没看见任何身影。
⋯⋯又过了十五分钟，那女人依然没有要来的迹象。
池凡索性不等了，说不定她根本忘了。
她哼着小调走着，边想着待会怎麽解释晚回家的理由。
救护车的声音大老远就传了过来，不一会儿变从池凡身畔急驶而过。
看着救护车往自己家的方向驶去，池凡觉得奇怪。
是哪户邻居家发生什麽事了？愈走进，传来的救护车声愈大。
待离家只剩三公里时，池凡发现救护车停在自家门前，旁边还有一辆警车。
离奇的是，舅舅和舅妈也在场。
周围的人看到她皆自动让路，池凡心中的不安逐渐扩大。
舅舅和舅妈面色凝重，只是拍了拍她的肩膀。
池凡朝医疗担架走去，一块白布盖在头上，隐约可以看见人的身形轮廓。
她万万没想到，躺在上方的竟是⋯⋯那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