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的薰香且如过往男人身上习惯的那般,一踏入厢房,扑面而来的气息让蓝琼鸾禁不住浑身一颤。
一瞬之间竟让她有了错觉,彷若男人还清醒,勾着唇角对着她张开双手,密密将她拢入胸膛一般,融入她的呼吸之间的,尽是男人浓烈的味道。
缓缓走近男人的床榻旁,蓝琼鸾坐到床边的椅子,目光在男人俊朗的脸庞上不断扫动。
「王爷,你到底什麽时候会醒来……」
手指贴上男人深刻英挺的五官,蓝琼鸾注视着高莲华即便是在烛火之下,犹然显得苍白的脸色,憋不住得浑身发颤。
那样虚弱的男人,只让她不断想起鲜血狂涌,险些便是天人永隔的刹那。
蓝琼鸾蓦然俯身贴近床榻,并没有让高莲华如对窦莹莹那般,有任何排斥她接近的反应。
在窦莹莹让高莲华狠狠掐过,甚至是旁的下人不过稍稍靠近,便让暴起的男人对付後,蓝琼鸾才明白高莲华於她的信任有多难得。
忆起当时在行宫,要不是自己的鲁莽行事,高莲华断不会受伤至此,蓝琼鸾便是心口一阵发疼。
握起高莲华宽大的手掌,蓝琼鸾清晰记着,彼时男人紧紧扣着她,将她的手全然包覆的温度,却不想不过几日,却变得不能给予她半点回应。
用两只手将男人的大掌紧紧镶在手心,蓝琼鸾唇瓣间不慎流泄的,是难以成句的哀伤。
「王爷……你……会醒?」
眼下冷静後再细想当初,高莲华执意将她先带去安全的地方,并非是不顾傅阳安危。
连自己都来得及拦下的攻击,高莲华早安排在附近的天涯阁弟兄,又怎麽会不能阻止?
可她偏偏在那时选择甩开一意护她周全的高莲华,选择向傅阳跑去。
心头不断发冷颤抖,蓝琼鸾想要高莲华睁开眼,又极怕他真正清醒那刻,等着她的,是男人对她失望冷清的目光。
说到底,那时的她并没有相信高莲华的安排,才会义无反顾地往前跑,相比眼下男人对她的安心,她又如何还得起?如何对得起?
高莲华有多排斥外人她怎麽会不明白。
能让他选择将她放入心中,又是需要他多大的决心?
何况有时午夜梦回,与高莲华同床共枕的她,都会听着男人咬得死紧的牙关格格作响。
待到天明,蓝琼蓝问高莲华何以这般,她才从男人吱吱呜呜,又开始打马虎眼的谈话中,逐一拼凑出高莲华会这般夜不成寝,皆是因为於齐国做质子期间留下的阴影。
那不时会出现的贵人刁难,甚至是刺客想破坏两国协议,夜半想循迹刺杀他的折磨,都让他习惯浅眠,绷得死紧的神经让他再是倦怠,都会下意识扯着身体的每一寸肌肉,不敢松懈地睡去。
这样时刻戒备紧绷的男人,却为了她在刺客前任由自己破绽百出,甚至是舍身救护。
蓝琼鸾拉着高莲华的手,轻轻的安上自己的胸口,「王爷,我的心又是甜又是痛,酸胀得好似就要碎了,你教教我到底该如何是好?」
高莲华总是不说,而是在浅移默化中宠着她,让她得意忘形了,认为遑论发生什麽男人都会护着她,才会在关键时刻那样胡来,全然破坏了高莲华的计画。
在她甩脱高莲华的手那刻,男人英俊脸庞上晕开的不敢置信,让蓝琼鸾此刻想来,只有满满的愧疚。
以前有蓝桑凡,出嫁後有高莲华……
高莲华从前说她天真,她还是直到再无人可靠,才真正明白高莲华到底为什麽这样评论自己。
褪下脚上的鞋袜,蓝琼鸾轻手轻脚的上了床,用手肘撑着身体,将头颅贴上男人的胸口,不敢压到男人伤口的她半垂着眼,仔细地捕捉男人心脏的每一分震颤。
「王爷,飞星说我沉着冷静,可其实我一点都不。」
明知男人一点都听不着,可蓝琼鸾还是不自禁的说着,「我真是慌得很、怕得很……」
嘴角弯出一道弧线,蓝琼鸾却是露出一抹比哭还伤痛的笑颜,「王爷……分明已经是春天,怎麽我会这麽冷?」
低低的说着话,只专心捕捉高莲华心跳的蓝琼鸾,并没有注意到当她难以控制地说出好冷时,男人指尖一瞬的抽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