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承祤没多久後就回来了，一进到房间里，便看见凌沁渝抱着膝，有些无精打采的模样。
他将马克杯递给她，「又怎麽了？」
凌沁渝愣了下。
难道她真的就这麽好懂？
「嗯，表情全写在脸上。」韩承祤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优雅地交叠起双腿，神情有些慵懒。
「……我什麽都还没问。」
「就说了你很好懂。」
凌沁渝垂眸不语。
至少，喜欢着他的这件事，应该藏得够好吧？
她低着头，却忽然感觉到脸侧的发丝被轻柔地顺了开来，身子猛地一怔，几乎是用尽全力才让自己能够面无表情地抬头，却对上韩承祤神情自若的模样。
她呆愣着，直到韩承祤扬起笑，「你头发很乱，从刚才就想说了。」
为什麽总是要这样，轻易地做出这些亲密的举动，又完全不当一回事？
凌沁渝很想生气，却又发现自己无可救药地喜欢着韩承祤的一切，包括这样的他。
还说她好懂……他根本完全不懂，不懂她有多麽压抑，不懂她总要告诉自己别抱有期待的挣扎，不懂她面对他所有认为无所谓的暧昧举动却要装作若无其事的难受。
糟糕，她又想哭了……
「喂……」韩承祤看着她的眼眶忽然就泛起红，似乎隐忍着什麽的模样，有些手足无措。
凌沁渝咬着唇转开视线，勉强克制住了眼泪，「……你闭嘴。」
「你怎麽——」
「拜托。」凌沁渝哽咽着打断了他，「你再继续说话……我真的会哭。」
好不甘心，不甘心被搞得一团乱的只有自己，不甘心到想就这样告白算了……
明明只是喜欢一个人，为什麽会这麽难受？那麽如果真的告白了，被拒绝之後又该有多痛？
她看着韩承祤，突然有些内疚。
他总是在她需要时待在她身边，包容她的任性和阴晴不定，带她接触不曾尝试过的那些，让她的世界有了许多新的色彩。
但她就是个难搞的大小姐，只会给人添麻烦，动不动就哭，生莫名其妙的气，把气氛弄得很糟。
就像现在。
凌沁渝终究没忍住，眼泪一滴滴地落了下来。
好讨厌总是藏不住心情的自己，为什麽不能够成熟一些，从容一些，为什麽摸不透对方的总是她。
韩承祤愣了下，接着抽了张卫生纸，轻轻按上她泛红的眼角。
咬了咬唇，凌沁渝的嗓音带着鼻音，低声道：「……对不起。」
韩承祤淡淡地拧起眉，「为什麽道歉？」
她不语，仍旧避着他的视线，深吸了口气缓和情绪。
「喂。」
「……」
「凌沁渝。」
「……干嘛？」
韩承祤叹了口气，低低地道：「你不说你怎麽了，我要怎麽帮你？」
凌沁渝怔然地望进他幽深的黑眸，里头没有一丝不耐，只有不解和担忧。
「……我不想说。」也不能说。
定定地注视着她一会，韩承祤有些无奈地勾了勾唇角，又抽了张卫生纸替她擦眼泪。
怎麽觉得，在他面前她常常在哭？
韩承祤对哭哭啼啼的女生向来没什麽好感，但凌沁渝一哭，他却只觉得自己像个坏蛋，好像欺负了她一样。
「好了，不要哭了。」定定地注视着她一会，韩承祤安抚似地笑了笑，开口道：「你这样会让我觉得，我是不是做人失败。」
凌沁渝勉强止住了泪，微微抬起眸，「……跟做人失败有什麽关系？」
「因为你常常在我面前哭。」
「……对不起。」
「怎麽又突然道歉？」韩承祤无奈地扬起笑，「这样真的很不像你，到底怎麽了？」
「不然我应该要怎样？」凌沁渝仍有些头昏脑胀，不适地闭了闭眼，「你不要靠这麽近，我会传染给你……」
看着她难受的神情，韩承祤抿唇，嗓音不自觉地柔和了些，「不舒服就躺着。」
「我不想这样。」凌沁渝没头没尾地就冒出一句话。
「……什麽？」
头还痛着，杂乱的思绪和心情也还没完全平复，凌沁渝有种醉了的感觉，几乎无法思考。
「我说我不想继续这样。」抓着被子，她下意识地收紧了掌心，「就像你说的，我就是个公主病的大小姐，难伺候，爱哭又爱生气，连我都觉得自己很烦，你有一天一定也会——」
凌沁渝蓦地止住了声。
好险……她想改变是因为韩承祤的这件事，差点就要脱口而出。
不仅藏不住情绪，连话也藏不住……好讨厌这样。
韩承祤挑眉，「不说完？」
「……」
「我不是说了，我不觉得你烦。」韩承祤淡淡地勾起嘴角，「你刚才说我脾气好，也许吧，但还是得看人。」
「……什麽意思？」
「意思就是，我对你特别有包容力，所以别担心。」
凌沁渝怔愣着抬头，对上面前那双含笑的眼眸，顿时又说不出话来了。
她真的摸不透韩承祤，偶尔轻挑、偶尔会不正经地开些玩笑、偶尔却又是这种她完全招架不住的温柔。但也许正是因为这种捉摸不定的神秘，她才会无法自拔地被吸引。
凌沁渝还沉浸在杂乱的思绪中，视野却忽然一暗，让她下意识地闭上眼，睫毛擦过一处温热。她後退了一些，睁眼才发现是韩承祤的掌心遮盖了视线，「干嘛？」
「你每次用这种眼神看我，下一秒就会哭。」
「我、我又没有要哭……」
「嗯，那别哭。」韩承祤的嗓音带着一丝笑意，「我也说过，不要把自己讲得那麽糟。我没说过你公主病，也没这样觉得。至於大小姐，我承认有时候只是想看你的反应才故意说的。」
凌沁渝愣了愣，才意识到他是在回覆她刚才说的那些话。
「你说你爱哭又爱生气，但我也说过比起有什麽不满都藏着，我更欣赏直接的人，虽然你常常不肯告诉我你怎麽了。」韩承祤耸肩，「还有，我不觉得你难伺候。我就在你旁边，但刚才你要喝水却想自己去拿，没想过要使唤我，你还担心把感冒传染给我，不是吗？」
凌沁渝一时语塞，双颊有些热烫地低下头，「……你真的很会哄女生。」
「这是称赞吧？」韩承祤微微眯起眼，唇角带着一抹笑，「那也要谢谢你了，因为我好像也只哄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