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渐亮，雨也停了;和煦的阳光穿过云层，却照不亮医院里的他们。
莫茜依旧在病床上沉睡着;而辰南翌昏昏沉沉的，还有些发烧。
唐娜一早回到咖啡馆，贴上闭馆一周的公告;那张预购单还黏在桌上，但明天
不会有人来领蛋糕。
心想反正都回到店里了，乾脆做一些饼乾回去;她拿下层架上的碎坚果，和前
几天做蛋糕剩下的伯爵茶粉，个别搅和进揉好的面团。
唐娜准备了莫茜喜欢的杂粮口味，还有辰南翌喜欢的红茶口味;她把铁盘放进
烤箱，对伤势毫无帮助的自己只能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唐娜坐在吧台里的椅子上，拿着自己的水杯发呆。
不到一天前，大家都还有说有笑、好好的坐在这儿呢。
这个世界瞬息万变，而生命却那麽脆弱。
过了一会儿，烤箱的计时器响了;唐娜把饼乾放凉，分装到几个透明塑胶盒里
。
她拿了个纸袋把饼乾盒装起来，接着走回家拿盥洗用品。
汤旻和袁沂璐交棒，让她回宿舍休息;袁沂璐带着莫茜的制服和外套回到宿舍
，在寝室的浴室里用手搓洗。
洁白的衬衫始终回不到最初的颜色，总是夹杂着其他的脏污;刀口遗留在莫茜
的衣服上，像一个心头上的空洞。
她一个人蹲在浴室里，看着清水不断变成脏水;有多少的脏水，那时的莫茜就
有多少的疼。
袁沂璐不断地搓洗，不断地用手臂抹掉眼角挥不去的潮湿。
她把充满皱褶的衣服晾在寝室外的小阳台，衣服随着风摇曳着。
袁沂璐回到浴室洗了个澡，接着整理了一套莫茜的换洗衣物;她把闹钟设定好
时间，躺在床上睡了几个小时。
/
汤旻从医生那边拿到莫茜一直挂在身上的星形项链，上面还沾有一些乾涸的暗
红色;她带着项链走到厕所，把讨厌的暗红色洗去。
白卲恩站在厕所门口，安静地陪着她。
汤旻用纸巾把项链擦乾，和白卲恩一起走回病房外;他们走近时，看见走廊上
，凝视病房内的秦昇。
「我先回南翌那里，等等我会带晚餐过来。你有甚麽状况就打给我，好吗?」
白卲恩和汤旻说道。
「嗯，你也要记得睡一下。你从昨天到现在都没阖眼。」汤旻望向白卲恩。
白卲恩点点头，转身朝电梯口的方向离开。
汤旻用纸巾把莫茜的项链包起来，放进自己的小背包，往秦昇的方向走去。
秦昇闭上眼睛、用手捏了捏自己的眉间;在医院、总局、犯案现场间奔波，神
情有些疲倦。
「我在这里，你可以先回去休息。」汤旻向秦昇说道。
秦昇摇了摇头。
「我们不能在茜茜醒来就累垮。」汤旻走到秦昇旁，隔着玻璃、注视莫茜。
秦昇想了一下，汤旻说得没错;他回覆道:「我晚上再过来;在那之前就麻烦
你了。有任何状况都请你连络我，我会马上赶过来。」
汤旻向秦昇微笑，点点头;秦昇也礼貌地向汤旻颔首，沿着走廊离开。
『他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呢?』
『他对辰南翌跟卲恩很凶，但对茜茜很温柔。』
『他真的喜欢茜茜吗?但他跟茜茜是兄妹，茜茜也不喜欢他。』
『好难捉摸。』汤旻拉着背带，在心里滴咕。
/
白卲恩请病房外的老周买几个便当，然後静悄悄地推开房门。
辰南翌背对着门、面向半开的窗;侧睡的身体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白卲恩走近，把窗户关小;窗户发出声响，惊醒了熟睡的辰南翌。
「...抱歉，我想说把窗关上会比较暖和。」白卲恩轻声地说。
「没事。我睡很久了吗?」辰南翌的眼神有些涣散，眨了眨眼;他看着窗外，
夕阳正慢慢西下。
「还好。多休息、让身体恢复也好。」白卲恩倒了杯水，递给辰南翌。
辰南翌坐起身，接过杯子;白卲恩帮他把床立起，拉了张椅子坐下。
「...下午的时候，我看到昨天的事被放上头条了;新闻上放了监视器的画面，
大多是你们跟歹徒搏斗的过程，没有公开你跟莫茜的身分。」白卲恩拿出手机
，打开新闻。
「...啊?」辰南翌看向白卲恩。
「你要不要自己打个电话跟阿姨说一下?我请邱洛他们不要通知她，我也没有
联络;但是上新闻的话，阿姨迟早会看到。」白卲恩说道。
「...嗯。」辰南翌把水杯放在桌上，拿起自己的手机。
一整天过去，手机没电、自动关机了;辰南翌和白卲恩借了充电线，才成功开
机。
打开之後，一连串的未接来电;宋薇、陈荣、严航、林和、赖可乔...
「阿荣、阿和、严航跟乔乔都有打给我，那时你在睡觉，所以我跟他们打马虎
说你没事;但是阿姨...」白卲恩看着辰南翌拉着通话纪录，一边解释;话说到
一半，宋薇的电话拨了进来。
「...是你妈妈。」白卲恩把手机递给辰南翌。
辰南翌接过手机，按下通话。
「卲恩吗?不好意思，我是南翌妈妈。我看到新闻...」宋薇的声音很紧张;她
不确定新闻上的学生是不是辰南翌，但是新闻中写着"辰姓学生"，让她坐立
难安。
「妈，是我。我手机没电了。」辰南翌简短地回覆，试图让宋薇安心。
「南翌?新闻上那个是你吗?」宋薇追问。
「...嗯。但我没事，你别担心。」辰南翌诚实地回答。
「你...你现在在哪里?在哪间医院?我现在过去。是不是你让卲恩别我电话的
?」宋薇在电话的另一端说着，发出了椅子挪动的声音。
白卲恩听见宋薇说的话，心虚地看着别处。
「...妈，我很好，你别跑来跑去了。我还能好好跟你说话，没甚麽大事啦!」辰南翌扶着自己的额头，安抚着宋薇。「都上头条了，你还跟我说没甚麽大事?你把电话给卲恩，我跟他说。」宋薇见辰南翌不想让她知道，转而让白卲恩听电话。「...卲恩去厕所了。」辰南翌看了一眼白卲恩。白卲恩原本打了个哈欠;他听辰南翌说完，\\定格了两秒，嘴还张着、手也举着。
他眉头一皱，看着辰南翌，用唇语说:「不要拿我当挡箭牌!」
「你现在在哪里?快说，不然我要去警察局了。」宋薇打开车门，把背包扔进
去，爬上卡车的驾驶座。
「...安谧，安谧医院。」辰南翌拿宋薇没办法，还是老实招供了。
「好，我现在过去。先挂了啊!」宋薇那端传来卡车老旧的引擎声，接着便挂
掉电话。
辰南翌把白卲恩的手机还给他，抓了抓头发。
「...我谢谢你。」白卲恩接过电话，苦哈哈地说。
「...不用客气。」辰南翌顺着他的话回。
「阿姨要过来吗?」白卲恩把手机放回口袋。
「嗯。她这样来回跑又要耗上好几个小时。」辰南翌的语气有些无奈。
/
宋薇抵达医院时，在医院陪辰南翌聊了一会儿;她骂了辰南翌一顿，让他不要
联合白卲恩瞒着她。
每次出事的时候，她都是最後才知道的那个。
辰南翌乖乖地挨骂，一边的白卲恩也低着头:『天公伯呀!我委屈呀!』
因为时间不早，辰南翌早早打发宋薇回家;宋薇准备离开时，再次叮嘱白卲恩
才回去。
等电梯时，宋薇刚好碰到准备去探望辰南翌的唐娜;她们互不相识，擦肩而过
。
宋薇对唐娜的一头红棕发印象深刻，心想着『年轻人染发的颜色真是越来越活
泼了。』
她走进电梯，顺手抓了抓自己的短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