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头的饭店里，温瑶拿了乾毛巾搓着一头湿发，一边从浴室步出，房间里依然只有白言绫和她两个人，她忍不住纳闷，奇怪……诗妤跟蓝逸文出去好一阵子了，怎麽都还没有回来？该不会出事了吧？
「言绫，诗妤出去以後有回来过吗？」
「没有。」始终坐在床上倚着枕头看小说的白言绫这才抬起头来，还难得的多说了几句话，「你要不要打电话给她？这样乾着急也不是办法。」
温瑶思考了一会点点头，正准备拔起放在一旁充电的手机，房间的门便「哔」的一声自己打开了。温瑶转头一看，只见林诗妤六神无主的推开门走进来，又呆愣的将门关上，然後慢慢走……慢慢走……
「喂！你都要撞到墙壁了！」温瑶连忙挡住她，一双眼打量着她全身上下，「你刚刚不是跟蓝逸文出去吗？怎麽失神成这个样子？他欺负你了？」
林诗妤没有回答，两眼无神的看向她，这模样让温瑶更加着急：「到底怎麽了？你再不说我就去问蓝逸文喔！」
「小瑶……蓝逸文他……跟我告白了。」
蛤？温瑶瞬间张大了嘴，就连一向不理人的白言绫也从书堆中抬起头看向她。房里段时一片寂静，过了好一会温瑶才组织好语言能力，倚着墙壁满脸不解的问道：「欸不是，被告白不是应该要开心吗？你怎麽这死人脸……啊所以你答应了没？你不要跟我说你没答应他！」
「我答应了啊！」她噘着嘴坐到床上，满脸的烦闷，「我当然很开心，但是就觉得……好不真实。他为什麽会喜欢我啊？我没什麽专长，长的也不是那麽好看，要胸没胸要屁股也没屁股，他到底喜欢我哪一点。」
「喂！你不看不起自己是会死是吧？」温瑶听着不满的嚷嚷，「他喜欢你一定有他的理由，而且脸蛋有什麽用？一大堆俊男美女结婚後还不是因为个性不合离婚，重要的是内涵！」
「嗯……也是。」下一秒她绽开笑容，炫宝似的拿出纸袋里的蓝色海豚娃娃，「你们看，这个是蓝逸文送我的，他自己买了一个粉红色的，他说以後蓝色的就是蓝逸文，粉红色的就是林诗妤。」
「哇赛！所以他的意思是你们会永远陪伴在彼此身边吗？看不出来他这麽浪漫欸……」
「欸对了，他刚刚跟你告白後有没有亲你啊？」温瑶眯起眼笑看着她，满脸的八卦，一旁的白言绫显然没什麽兴趣，低下头继续读书。
「蛤？没有啦！」林诗妤瞬间红了脸，连忙摆手说道：「我们才刚在一起而已，没那麽快啦！」
「那你们牵手了没？」
「呃……小瑶，已经十点半了，我们该睡觉了。」
「回避话题！那就是有！怎麽牵的？他主动还你主动……」
晚秋的深夜，旅馆房间的电灯大亮，几乎所有人都没有要睡的意思。林诗妤躺在床上抱着那只蓝色海豚，一旁的白言绫和温瑶早已熟睡，剩她一个人怎麽也睡不着。过了一会，她抱着那只娃娃闭上眼，强逼自己入睡。
在这一天，两个人、两颗心，终於贴近。
#
「呦！小婊子还在教室啊？」放学时间，一群女孩走进教室，正在收拾书包的白言绫身子一顿，转而从抽屉里拿出卫生纸去上厕所，她……不想和那群人一起放学。
「干嘛看到我们就跑？我们有欺负她吗？」女孩转头问着另一个男孩，男孩笑着摇摇头：「大概是觉得自己不配跟你站在一起吧？看看你是什麽身分、她是什麽身分？整天低着头不说话像个哑巴……不过聪明了一点就在那里嚣张，叫她帮我们作弊还不肯，长那婊子样装什麽清高啊？」
「唉！你也知道她妈生重病，已经好几年都不在家了，她爸爸又要照顾她妈妈……可能没妈的家庭教出来的孩子都这样吧？没家教又不懂礼貌。」
白言绫听了她的话，咬着牙快步离开教室走进厕所，这已经不是他们第一次这样说她了。为什麽？她只是不想帮忙作弊而已，就要被他们说成没家教没礼貌的孩子？她只是不善於和别人相处而已，为什麽要在她的便当里放蟑螂、在她的书包里放面包虫？
人们不是总说希望每个人都能被世界温柔以待吗？那她究竟做错了什麽，得受到世界这样的对待？
深吸一口气调整情绪，没事的，白言绫，想想那些爱你的人，你不可以被他们打倒。踩下冲水阀，白言绫转开门把走出厕所，外头出奇地安静，她狐疑了一会暗自轻嘲，真是……提心吊胆的日子过久了，做什麽事都紧张兮兮的，现在早已过了放学时间，如果外面还有声音才奇怪吧？
轻呼了一口气，白言绫缓步走出厕所，忽然间，一个披头散发的人从一旁跳了出来，手上甚至拿着一把美工刀，她吓了一大跳，下意识地伸手推她，女孩一个踉跄往一旁倒去，头却刚好不偏不倚的撞上洗手台的边角。女孩当场痛昏了过去，鲜血从她额角缓缓流下，白言绫吓的惨白了脸色，这、这不是班上的那个女生吗？她手上的美工刀没有推开……她刚刚只是要吓她？
「白言绫？你做什麽啊？」站在一旁的男生见状气的大吼，「她只是想跟你玩一下，你有必要这样吗？她可是大企业的独生女，万一她出什麽事你赔得起吗？」
不、不是的……她不是故意的，她只是被吓到……回过神来就变成这样了，她真的什麽都没有做啊！
鲜血越漫越高，不合常理的包围着白言绫上涌，那根本不是正常人的血量，她缓缓闭上双眼，几滴泪水自脸颊滚落，不要，对不起……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没事的……没事了，言绫，睁开眼睛，只是噩梦而已。」轻柔的声音自耳旁传来，白言绫一愣，真的……只是梦吗？她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旅馆房间里昏黄的夜灯，以及林诗妤担忧的脸庞。
「你还好吗？到底梦到什麽？怎麽吓成这样？」她温声问着，刚刚她睡到一半突然想上厕所，谁知道经过单人床时看到白言绫整个人缩成一团，嘴里喃喃念着一些她听不懂的话，她也没别的办法，只好把她叫醒。
白言绫失神的盯着她，过了一会才缓缓摇头，林诗妤伸手从一旁的床头柜上抽了一张卫生纸给她，几滴汗水自她脸颊滑落，看来她实在吓的不轻。
过了一会白言绫依然没有开口，见她不愿多说，林诗妤也不想勉强，轻声说了句：「如果需要听众的话，我很乐意哦！」
「没事，只是梦到以前的一些事而已。」微冷的夜里，她的声音显得更加冷酷。林诗妤听着一愣，言绫今天晚上跟她们的互动比之前好了许多……怎麽一觉醒来又变回这冷冰冰的样子？
轻摇摇头，林诗妤也没有多想，起身走到一旁倒了一杯温水，白言绫趁机看了眼温瑶，见她背对着她睡的正熟忍不住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没有把她吵醒。她真的不想再带给谁更多麻烦了。
「诺！喝杯温水补充水分。」林诗妤不知何时走回她身边，递了杯温水给她，「汗流成这个样子，不喝水会缺水哦！」
她道了声谢，接过水杯一口饮尽，林诗妤接过空杯子後放到一旁的桌子上，随後步入洗手间。白言绫再次躺回床上，一双眼愣愣地盯着天花板。这几个月来，她几乎每天都过着这种生活，安抚自己安稳入睡，但总会被这恶梦惊醒，而後再无意，一夜未眠。
真是……为什麽她这麽努力，那些过去还是不愿放过她呢？
耳边传来冲水声，白言绫心里一惊正打算闭上眼，谁知道看似熟睡的温瑶居然忽然发出了声音，那声音不大，却刚好能让她们两人听见：「言绫。」
她心里一愣，正犹豫着要不要搭话，温瑶又继续轻声说道：「恶魔会在你的耳边低语，但是天使会用双手捂住你的耳朵，让你免於那些伤害。」
白言绫怔怔的转头看向始终背对着她的温瑶，本以为她会再说些什麽，谁知道温瑶竟再也没有出声。她看着看着，嘴角扬起一抹苦笑。
谁不曾抱着希望在泥淖中打滚？只是清水最终都成了污流罢了。
泪水模糊了视线，她只能将棉被盖到头顶，不让走出来的林诗妤发现。
她……有资格遇到天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