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0年的初春还没有退尽冷意,
东北季风还刮着,一对白发苍苍的老夫妇走在昔日的清水神社,
其中一个走路一瘸一瘸的,另一个则搀扶着,没有拐杖,一搀一扶,
硬是要把这长长的阶梯走完,
两人走着走着越走越慢,背越来越驼,眼底是掩盖不住的失望,
他们说着日语,似乎在感慨,
我看着他们继续地走,这会儿,走的又快了起来,比任何一次还快,
来到一棵松树前,
只见两人在那松树下抖着拱起的背,迳直得落泪,
我走过去用日语问了问老人怎麽了,却没见他们回复,直到老奶奶稍稍的平复心情,才用闽南语回覆我:
“这棵树是我们当年种的”
我见她用闽南语回复不由得有些吃惊,
她看着我吃惊的表情就慈蔼的笑了笑:
“我跟我丈夫是在这里长大的,後来才去的日本安定”
我笑了笑用了闽南语:“我爷爷也是这里长大的呢!他总让我要常来这多走走”
那头顿了顿,眼眶微红“不知道你爷爷是甚麽名字”
“林有田”
那头的老奶奶眼泪又掉了下来,同时的,老爷爷也转了过来,老奶奶继续问着
“他现在还好吗?”
“爷爷过世多年了,你们是爷爷的朋友?”
“是”
我忙着掏出钱包里的黑白照片,照片泛黄的严重,却没有缺任何缺角,仔细瞧了瞧里面的人,才发现十分相似
“这是你们吗?”
我指着照片问,他看着照片也是热泪盈眶,很多年过去了,里面的那个人,却走了,当年的神社也不如昭和十一年了。
888888
昭和十一年,初春,初春已至,即便冷意还没退尽,仍少不了在田里妇人八卦的声音“
总督府那里来人了,这个乡下地,谁敢犯事啊?”
“我怎麽会知道阿,最近帝国好像要跟支那人打仗了,你小点声”
“你们两个说的不是国语,还敢说那麽大声!小心被警察逮着!”
这句话刚落下,不远处的道路停了一辆总督府的车,
只见从车上下来的不只身着军装,还下来一个白袍大褂的男人,
双方友好的用着流利的标准国语谈天,大小包行李拎着,
穿过了田野,穿过了乡间小道,
小道尽头,是一间老旧屋舍,年久失修,
据说原先的主人,去了城里发展,
这间屋舍也空了好几年,
每当下雨时,屋外下大雨,屋内下小雨,墙上也已青台遍布,走进去霉味更是难受的弄人不适,但见那白大褂的人迳直走了进去,
而那身穿军装的人只在门口手舞足蹈,似乎在劝着那人甚麽,
但那身穿白袍大褂的人只摇着头,穿军装的那人也不好再说些甚麽,
似乎就这麽安定下来了,
房子似乎也被他整理过了,许多地方焕然一新,也不知道用的甚麽方法,
因为是总督府那边亲自送过来的人,没人敢上门拜访,
而那人似乎也不觉得日子枯燥乏味,每天早起的很,
一会儿浇花,一会儿坐在门前看书,
不少人会刻意走过去看看这新邻居在干甚麽,私底下总会议论着他,
说他是总督府的人来监视我们的,
也有人说他是做错了事被带来这里的,
但更多的是觉得这年轻人整天游手好闲,不务正业,
这天,舒瑜跟着村里的一群小孩也好奇地来「问候问候」这个新邻居,他们带了一只狗“黑仔”
舒瑜:“大头,你确定这可以吗?”
林有田:“能有甚麽问题,黑仔是我们全村最凶的狗”
张大金:“大头,那个新邻居会不会去跟总督府告状”
林有田:“我是你们里面年纪最长的,你还不信我!有事我扛,可以走了吧!你们这群胆小鬼”
“黑仔,看你的了,去好好招待一下那个新邻居,去吧!”
“汪汪”
一群小孩子蹲在那房子的围栏前,他们为首的林有田是里面年纪最长的,已经快成年了,小孩子们专注地看着屋内的动静,只见内头迟迟没有声响,等到了後来还是那个张大金畏畏缩缩的道:
“大头,他会不会麽了,要不.......进去看看吧?”
“那种人才不会有事,我阿爸说那种人就是走狗”
“大头,我看天色比较暗了我还是先回家好了,不然等等要挨棍子了”
原本看热闹的孩子也纷纷附和的走了
“大头,怎麽办,我们还是进去看看好了”舒瑜道
“哼!一群胆小鬼,就剩你一个臭丫头了啊!真没劲!”
林有田噘着嘴道“走吧!跟我进去看看,黑仔还得拿去还呢!别便宜了那种人”
舒瑜屁颠屁颠的跟了过去,一进到那门里,设想的霉味没有闯进鼻腔,设想的糟糕场景也没有出现在他们俩眼前,只有人狗依偎的温馨画面映入眼帘,林有田的眼睛嘴巴更是掉了下来,舒瑜似乎也被惊住了
“大头,黑仔有那麽可爱吗?”小姑娘小声地问道,
“黑仔!!过来!!!!!”
林有田喊着,那边那个男人也注意到了他们,转过头来看,温和的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小朋友,这是你们的狗吗?”
他对着舒瑜道“是的,大哥哥!”舒瑜点点头
林有田:“我不是小朋友,我已经快成年了!”
“没有在叫你呢!”
“在叫那个小姑娘”
“我阿爸说得果然没错,不是麽好人.......”
“小大人你似乎对我有很大的意见和误会”
“我...我才没有!黑仔!走了!回陈伯家!”林有田气匆匆地跑走了,留了一个舒瑜在这里
“小姑娘,你家在哪里?大哥哥带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