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来晃晃。」冯季翔狐疑地打量这名自来熟的同学，「请问你哪位？」
「天啊，我们是迎新烤肉夥伴，居然忘记啊？」米米没有受到打击，反而豪迈地大笑，搭上黎萩的肩膀，「你看，这种人就是忘恩负义的典范。」
「喂！什麽鬼典范？」冯季翔傻眼，「我想起来了！这失礼的口吻！你是我拜托去女厕找人的那个同学嘛！」
「这种认人方式还真独特。」米米耸肩，「不过等会儿大概一样要去女厕找人了。」
「什麽意思？」
「两位负责人信任身为助手的游麻茵，未检查肉的种类就下厨，结果试吃时才注意到食材出错。好险没给客人，否则繁忙之际实在难以交代。」米米简单解释上午的窘境，想必在场的社员们无不是冒一堆冷汗，社长後来也低调教训粗心的三个人，「庆幸的是，评监委员没有那时候出现，不然我们就死定了。」
闻言，冯季翔脸色骤变，立刻转头，「她人呢？」
「麻茵说要独自休息，会准时回来，叫我放心。」黎萩本来还想跟好朋友到附近逛一圈的。
「你傻吗？哪可能放心！这种时候怎麽可以放她一个人！」要不是还有不熟的人在一边，他恨不得马上拽着黎萩地毯式寻人，「你最好去检查全校的女厕。」
目送气急败坏的帅哥跑开，米米用手肘推了推一旁毫无反应的社团夥伴，「欸，冯季翔跟游麻茵有这麽好哦？担心成这样。」
「季翔很照顾同班同学嘛。」黎萩回以微笑。
「啊？这算同班同学的程度？」
那全天下的「同学」简直足够他操心了。
※
「小萩，对不起，翔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顺利度过烹饪社最後的「餐後小点」，游麻茵趁收拾时段向友人赔不是。
因为约定的关系，照理说青梅竹马不该与自己联络。结果她躲在厕所自省时，手机却跳出久违的讯息，吓得她眼泪缩回去，赶紧振作回到穿堂帮忙。
不过她的没回覆，造成对方假借捧场实则亲自上门「眼神」关切，最终为烹饪社添加了一笔业绩。
「不会啊，感受得到他对麻茵的重视。」黎萩将器具擦拭完毕，接着打包起来，欲带回大社办。
「那为什麽他没去你的料理区？」她以为青梅竹马也了解小萩惊人的厨艺属於错过就可惜的等级。
「嗯……可能外观不合他胃口？」黎萩回忆当时，她有挥手邀请用餐中的男孩，对方却只淡淡地瞄一眼便离去。
「黎萩！游麻茵！过来一下。」
两人刚踏进实习教室，聚在角落边神秘兮兮的学姊们不停招手。
「欸欸欸，你们跟社长处得不错，有没有考虑晚会时主动出击？」几个人互看後，其中一位学姊兴致高昂地问。
「晚会？可是烹饪社评监结果不是特优吧？」黎萩下午听见分数是优等来着。
「特优是指杰出社团要登台表演啦，其他人一样能够悠闲自在的参加！相传营火晚会向穿搭社借服装去告白的话，变成情侣的成功机率有九成之高，超多人想挑战赵光乐喔。」学姊贼笑，戳了戳黎萩的额头，「但那家伙对你比对前女友来得照顾，我们都猜你胜算比较大。」
「照顾？」黎萩疑惑，她没有什麽特别印象，「跟麻茵比起来，我有吗？」
游麻茵有口难言，她知道友人指的部分为何，不过友人不清楚事实又是如何。
「游麻茵的话，倒是像擦匹……咳，我是说像不多留心不行的初学者。」被身旁的人拍肩後，学姊连忙陪笑改口。
──擦屁股。
游麻茵垂下眼睑，心知肚明在大家眼中自己是什麽样的存在，不外乎就是畏首畏尾、扯後腿、让人操心等等。
但亲耳听见，证明被害妄想并非妄想，这个当下，彷佛宣告着无论怎麽努力，依旧无法进步、依旧不会成长。
到底该做什麽才能摆脱懦弱没用的标签？
「学姊你们真是的，即便社长待她们不错，也要她们对社长有那个意思才会冲啦。」较晚归来的米米察觉气氛有些低迷，适时地打圆场，「差不多可以去中庭了，听说舞台设计很华丽，我们赶快去瞧瞧吧！」
「对呀对呀！去找个好位子！听纠察社的朋友说，巡逻时遇上挺多身体不舒服的人，记得好好保暖身子喔。」几个学姊赶紧附和道，匆匆忙忙离开尴尬的境地。
黎萩准备跟上，衣摆却被扯住，回头只见友人双眸凝聚着罕见的认真。
「小萩能陪我去一个地方吗？」
「好啊？」
「请陪我去穿搭社。」
这绝对是游麻茵生平首次的一大突破。
艰难地回避熙熙攘攘的人潮，她们总算抵达大排长龙的穿搭社排队队伍。
「……小萩喜欢学长吗？」她终究问了出口。
因为好友表现得虽然与平常无异，但比预想中的还不激动。
「我本来就喜欢学长呀，不过那好像不是恋爱。」黎萩探头，确认队伍的长度，粗估还需等半小时左右才会轮到。
游麻茵忍不住松一口气，「你不像之前那样大力支持，我还以为你也……」
「我也喜欢的话会发生什麽事吗？」
「当你问了这问题，我能肯定小萩确实不是恋爱的喜欢了。」毕竟恋爱的副作用不只幸福的甜蜜，更多的是完全不受控的苦涩，她都坐了好几趟的心情云霄飞车。
「那怎麽样才能知道属於恋爱？」黎萩最不解这点，在实习教室的时候也是，但学姊们似乎都对这块领域有所认识。
明明教科书上从未深入剖析这个没有正确解答的抽象情感。
「因人而异吧……其实我也不确定，不过漫画常见的一种说法是：『会为他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而情绪有所变化』。一旦这个行为无止尽地重复，直到某一天，『不想将他让给其他人』的想法就会诞生……」游麻茵愈讲愈小声，最後低下头。
「麻茵？」
「恋爱会让人没自信、自私、怀疑自己……」自从喜欢上学长，本就自卑的她似乎变得更卑微了。许多时候能够设法坚强、鼓励自己，几乎是多亏小萩的功劳；可笑的是，心痛的时候也几乎是以小萩为契机。
「既然如此，不要喜欢不是更好吗？」黎萩听得一知半解，「虽然我没感觉麻茵有自私什麽的。」
游麻茵摇头苦笑，为何她的朋友能这麽单纯……
「小萩的父母也是恋爱後才有小萩呀，你可以回去问问看他们对喜欢的看法──」话一脱口而出，她就後悔了。
友人曾说过自己是单亲家庭！
「黎萩！游麻茵！」
还来不及道歉，一批人马忽然上气不接下气地喊着她俩的名字靠近。
那时的游麻茵一度庆幸话题中断，以免继续戳不为人知的伤疤。
但很久很久以後，她常没来由得认为，如果当时自己能够再勇敢一些、再珍惜一点，是否就能比其他人更早发觉那微不起眼的预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