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聊的趴在扑有米色桌布的木桌上,吃完内容物的瓷盘与餐具在先前早已被他推至前方,窗外斜斜照入的日光如沁心的温水在暖和青年身心的同时,亦安抚了刚失忆的他那慌乱的脑袋。
只见青年舒适地眯了眯眼,一面孩子气地口头抱怨少年的热汤口味太浓,一面又夸张地吐槽让伤患吃硬掉的饼是不道德的,吃得他嘴酸、喉咙痛。
而且想起刚才第一次入口时,那香气四溢、一点甜味都无的抹茶味突然从原本和谐的饼中传出,让原本只是想试吃看看,如果有怪味就马上吐掉的青年是赶紧端碗喝汤来顺顺口,然後又被口中那融合关东煮及抹茶味的诡异交响乐惹得吞也不是,吐也不是,最後眼角带泪的一面拍着胸脯、吞下从未感受过的味觉刺激,一面震惊少年平常是在吃些什麽东西,还是其实对方是在耍他。
但是,抱怨归抱怨,热汤虽然有点浓,却也不难喝,关东煮的萝卜与香菇其实也煮得洽当好处,那菜饼也不是每一个里面都有抹茶味,大概是在制作时不小心参杂进去的吧,第二次吃到时,其实也没有第一次吃到那麽难吃了,让青年无语感慨自己的适应力。
想到这里,青年突然发现,这栋屋子里除了明显出自少年手里的黏土作品外,便再没有其它人的生活踪迹,两口锅子、一副碗筷与餐具,一张桌子与两张椅子……没有相片,也没有除了黏土外可以凸显居住者个性的其它事物。
他是自己一个人住在这里的吗?
看着窗外绿树层层林立的景象,青年的心里似乎隐隐漫起涟漪,想了想自己同年龄时是什麽模样?
身为忍者是该独立,是该强大而冷静,即使失去有关於自己的记忆,但是让一个才十几岁,大概下忍或中忍年纪的孩子独自生活在森林中,即使他不是普通人,是个忍者好了,但这并不代表这件事就应该发生,因为这根本不正常。
被午後斜照的光包围的青年慢慢闭上了眼,听着窗外的鸟语及风吹的沙沙声,一种与世隔绝的祥和由衷涌现,想像着那自称迪达拉的小鬼是从何时开始独自在这个以他的身形来说太过「空旷」的房子生活?又思考着他一日又一日,在身旁无人的时刻,埋首捏塑那些黏土作品时内心是在想些什麽?
在他那应该似天空璀璨、自由的双眼里他看到的又会是什麽?为什麽那小鬼能像是死水般平静的面对本想杀死他的自己,又为什麽那家伙能毫不在意的背对自己?替自己疗伤?又为什麽……那小鬼明明是在对自己释出善意,自己却无法从中感受到任何温暖。
许多的不解与疑惑,在青年闭上眼後,更是彷佛下沉於水时自口窜出、往上浮的气泡,一个一个争先恐後的冒出,而往底部陷入的他只是沉默的看着那一颗颗气泡脱离控制、往水面上漂离,接着突然破裂。
「啪。」
「!」
正对餐桌的大门被人从外面突兀开启,惊觉自己刚才不小心睡着的青年这时才发现身上不知何时被盖上了一席白色薄毯,前方的餐具及炉上的锅子亦不知去向。
转头看向门口,发现少年正关上门,拿着竹篮往自己走来,「醒了?嗯。」
一样的问句,一样的表情,漠然的视线与规律到恐怖的步伐,看着少年不等自己回应就走过自己身边,迳自把竹篮拿进浴室中,然後又空着手走入对面的房里。
感觉自己就像空气般被视若无睹的青年简直是想生气又不知该如何生气,气极的他甚至将肩上的薄毯拿下,当成手帕般奋力咬住,觉得自己真是悲剧的时候,少年又拿着放有未成形黏土的木板走了出来。
对此,感觉自己耍笨还被发现的青年更是羞耻得想挖个洞跳下去,结果对方还不嫌事大的坐到他的对面,「喀」地放下手中的木板,同时,迷之沉默在两人间升起,又在少年的平静语句里悄然降落。
「你的口水自己洗,嗯。」
「……我知道。」
看着少年沉稳的行为,明明是大人却反而更像小孩的青年只觉得自己又回到先前的窘境了,因为他实在是搞不懂眼前这个小鬼到底在想什麽、也不知道到底要怎麽跟一直无视自己的少年相处才好。
不管发生什麽事,都好像不会改变的表情就像冷冰冰的面具,不管看到什麽,都像没看到一样的蓝眼,让青年都快怀疑那是不是义眼了,但是此时看着他专注於桌面上那慢慢显露雏型的黏土作品,青年知道:他的心大概就在「那里」吧。
垮拉嘴角又噘起,青年微眯右眼後,以不屑的挑衅语气问出内心自苏醒後就一直有的疑问,「你…就这麽喜欢捏这个?」
然後静待少年对这句试探底线的话做出回应,在青年心里,他本以为这样的恼人问句应该会让迪达拉露出被冒犯的怒容或至少改变一下表情,但是,事实上,全神贯注在黏土制作上的金发少年却只是出乎意料的回道,「不清楚。」便陷入沉默。
「?……哈?」纳闷的瞪大右眼,觉得少年根本没在听他说话所以才这麽前言不对後语的青年正要生气拍桌以表内心的激动及被无视的不满时,少年又不急不缓道,「……现在,我感觉不到『喜欢』,所以,我不清楚,嗯。」
「……」抿了抿嘴,觉得眼前的小鬼果然还是很难懂的青年眼角抽了抽,因为在他的眼里会一直低头做这些造型黏土的人,怎麽可能会不喜欢「它」,尤其是他可是看到了,在那个像书房的房间可是摆放了很多作品在架上,甚至这栋房子里,什麽没有,黏土最多,都这样了,你还跟他说「不清楚」自己喜不喜欢?这难道不是在开玩笑吗?
「那你干嘛一直做这些东西啊?喜欢就喜欢,你就直说啊!我又不会说你什麽!」
「……」停下手上的动作,少年一直触碰黏土的手微微张开,而沾上白粉的双手中,似乎有一条诡异的横线位在正中,但此刻,青年的视线都被那正凛然翱翔、欲从俯冲拉正的黑鸢所吸引,彷佛雄鹰的鸟喙及头部,再加上精细的羽翼翩翩飞舞,就像被相机定格後,照着相片做出的逼真神情与生动气息,完全无法想像这是少年当着他的面在半小时内就仅凭双手制作而成。
惊叹的张开嘴,青年没想到会见证黏土从未成形变半成品的过程,虽然他并没有一直盯着它看。
「我以前喜欢,但是现在只剩下习惯……我以前做这个时内心会感觉到的,现在的我都没有,嗯,所以……我不清楚。」毫无波澜的蓝眼在注视自己手中的黑鸢时就像什麽都没看到般,没有成就感、没有自豪、没有不满意,当然也没有好恶,就像是对这个刚成形的作品真的什麽都感觉不到般,或许现在当着他的面把那刚做好的半成品破坏了,他都不会改变脸色。
「……什麽习惯……」这小鬼,到底在说什麽……为什麽,他会这麽奇怪……身为一个人该有的什麽,他彷佛失去了,也是因为失去了那重要的什麽,所以,现在的他就像是一个空壳般,「那你那麽常做鸟类黏土又是为什麽?你怎麽可能什麽都感觉不到?」
「……因为刚才,我看见牠从天上飞过,嗯。」看着手中的它,少年似乎又想起刚才在外面晒衣服时看见的画面。
当时,牠正从蔚蓝下飞过天际,彷佛忍鹰的身影,让他不知为什麽,将手高高伸起、探向高空,他知道:此时看似抓住那身影的手其实什麽都没有握住,但他却还是轻轻握紧手掌,即使事後他不解的眼眸染上茫然,即使此时那飞翔的存在早已不见踪影。
「……」将放在桌面上的手缓缓握成拳,青年脸色不佳地看向金发少年,心里兴起一股股莫名的不甘及隐藏其中的微弱疼痛在心中发酵。
明明从他醒来後就一直弃他这个可能是敌人的伤患於不顾,自顾自的做那两个鸟类黏土,结果你竟然跟他说你其实没有很喜欢做这个?那你的意思是说比起小心我这个可能假失忆的暗部,你还宁可去做你并没有很喜欢做的事情?
而且,他还记得少年当时口口声声说「你还伤不了我」时那头也不回的态度……
真的是……真的是…太……超过了!
刚才忍住的气焰,在这时的累积下终於爆发,快速拍桌起身,在少年悠然抬头,望向自己的水蓝瞳孔刚刚映出自己的身影时,青年以右手食指快狠准地指向少年,同时嚣张跋扈的像是要决斗般,「我决定了!」
「……」
「在我想起自己是谁为止,我的名字就是鸢,请多多指教!」
「?」虽然不解对方决定名字跟自己有什麽关系,甚至是不懂为什麽这麽大张旗鼓的向自己报告,但还是不妨碍他向青年点头表示理解。
而终於收到少年的回应、没有再被无视、暂时名为鸢的青年满意的眯起右眼,然後笑咧嘴,连背景都貌似开起花来。
接着将手快速指向天花板,同时用另一只手叉住腰後,青年以一种令人非常难以直视的中二风格发布宣言,「还有,在我离开前,我保证,我一定会让你变得更像小鬼!觉悟吧!迪达拉!」
「……」无故被点名的少年默默眨了眨眼,看着自得其乐的鸢,神色莫辨地顿住半晌後,不知是故意,还是真的这麽想,面对青年故意耍宝、卖蠢的行为,迪达拉只是以淡定的口吻道,「不痛?嗯。」
「……」嘴角像抽筋般抖动,被少年的反问打败的青年瞬间从愉悦的表情变成黑线的死鱼眼,同时内心无语的想:痛啊……但是,你应该吐槽的不是这一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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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开始喜欢上带迪便是因为一个形容词--「伪高冷及伪逗比」
严肃讲没办法说很对(有人说带土不逗比),但这个属性词让我当下是眼前为之一亮,从此挪不开眼(误)
结果在写这篇时,又莫名形成这种情况,堍因为失忆,所以个性是以一开始未经历石头压身等事件的幼堍来写,整个欢脱、朝气,会跟人赌气的感觉,而迪达拉就是情感被封、酷似高冷,实际什麽都感觉不到……嗯,而且,我认为艺术家比常人的情绪会更加澎湃,所以变成空壳後,其实对什麽都没想法的迪达拉能继续活着,那个身体关於「制作黏土工艺品」的习惯是功不可没,也是当下能证明他是他的重要因素。
而这样子的两人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相遇,然後也才会有感情诞生,一种失忆堍想让冰山迪「笑」,而冰山迪无所谓的初期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