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才说完,方楚楚便感觉到毛茸茸的身躯离开自己,过一会儿她听到脚步声渐近,接着一堵有别於乐乐的温暖袭来,将她从地板抱起。
有感身子被挪动,方楚楚才张开眼睛,恰好对上翟临乐一对深邃的蓝眸。
「不是要说话?」见她一脸疑惑地望着自己,翟临乐拾起一旁的吹风机问道。
「刚刚……你为什麽要变成狗?」
翟临乐打开吹风机,替发尾还在渗水的方楚楚吹头发。
「方才在巷子我变回人时,你看起来很失望。」他撩起一缕发丝,仔细地烘吹。
「失望?」方楚楚皱起眉头,「我没有失望啊。」
「是吗,那大概是我会错意了。」
房间静谧,只剩吹风机送风的声音在回响。方楚楚眼神飘忽不定,几度掀唇貌若欲言又止,实则找不到话题可以化解尴尬。
「不是要说话?」四周太过安静,因此翟临乐又问了一遍。
「那个……今天的事很谢谢你。」
方楚楚的嗓音如蚊子般,几乎淹没在吹风机运作的噪音中,不过翟临乐还是听见了,简短应道:「不客气。」
「不过我很好奇。」方楚楚背对着他,一边享受被人服务的愉悦感,一边找话题继续尬聊。
「好奇什麽?」
「你是怎麽找到我的?我在电话里并没有提及我人在哪。」
翟临乐一脸不可置信地盯着她的後脑勺,彷佛她问了什麽蠢问题。
「你太小看我了。」
「欸?」
「这有什麽难,闻味道不就得了。」
「闻味道?」方楚楚因过於惊讶,转过身来看向他。
「我记得你的味道。」他乾脆凑近嗅了两下,以示自己没有说谎。
听起来相当惊悚,但翟临乐却一副这很浪漫的神情,直把方楚楚吓愣。她不自觉抬起一手,跟着嗅了一下。
当然,她只闻到市售随便都能买到的沐浴乳味道,完全没有任何让人一闻就能辨别是谁的那种气味。
「你当我是什麽,哪有主子会认不得奴才的道理!」
「可、可是用闻的……」
「你这是在怀疑我的能力?」翟临乐对於她的质疑有些不满,神色一沉。
方楚楚连忙大力摇头,「我不是在怀疑你,只是、只是觉得──」她眼角瞥到窗外雨花,倏然灵光一闪,想到辩词,「外面正在下雨,味道应该会被冲掉,我是这麽想,才觉得不可思议……」
「那个啊,我跟一般狗儿不一样,是有受过训练的。」翟临乐表情一转,重新换上一脸骄傲貌。
「是、是吗。」方楚楚不敢多问,只好跟着陪笑两声。
「顺便跟你建议个事,上次我忍了很久,你的沐浴乳香味太呛了,我闻着刺鼻,请换掉。」
方楚楚原本舒展的眉头又皱了回去。
「可是我很喜欢这款……」
「但我不喜欢。」翟临乐关掉吹风机,将电线卷一卷随手丢在床上,「到现在我的鼻子里还充斥着那种味道,让我非常想打喷嚏。」
方楚楚听了摀住口鼻,客气回应道:「没关系,你可以打出来。」
「打不出来,所以才痛苦啊!」翟临乐揉了揉鼻根,且不明所以地咳了两声。
「你对味道很敏感吗?」
他点头,道出常识。「狗的嗅觉是人类的百万倍。」
「但你现在是人啊,难不成是人的时候也是百万倍?」方楚楚脚一伸,瞬间瞪离他两步远,就怕身上有什麽过重的味道薰着他。
翟临乐见人退开,眉头一皱,濡着唇说了句:「算了。」
解释很麻烦,全盘托出让她起戒心也很麻烦,翟临乐索性起身到柜前翻找东西。
「你在找什麽?」身体不再紧绷的方楚楚跟着爬起,来到他身侧,「是罐头吗?我收在另一个──」
翟临乐对她翻了翻白眼,「我现在是人,吃什麽罐头。」
「也是……」方楚楚知道自己耍了白痴,尴尬一笑,「肚子饿的话,我这里只剩泡面,若你不嫌弃──」
「嫌弃,我饿死都不会吃那种速成又难吃的食物。」翟临乐边说边用指腹抚过她脸颊上的擦伤,再问:「你医药箱放哪?」
「医药箱?我这里没有准备医药箱,你哪里受伤了吗?」方楚楚以为是方才的骚扰事件导致他负伤,担心地抓住他的手臂,眼睛从肩膀到脚板扫过一遍。
「不是我,是你。」翟临乐挣开她的手,反过来抬起她一条腿,「膝盖都肿成这样了,你不痛?」
被他一提,方楚楚才後知後觉,朝自己的膝盖看去。
何止红肿,简直惨不忍睹。追赶的过程中她其实滑倒一次、仆街一次,不只着地的膝盖,就连手腕都有些轻微的扭伤,但因为乐乐与翟临乐一直在身边转移她的注意,搞到後来她反而忘了这些皮肉伤。
方楚楚一阵心暖,放下被他抬起的腿,笑着说伤不碍事,不必大费周章。
「不行,我看着碍眼,越看就越想去咬爆那个变态!」
「可是那名粉丝──」方楚楚本想说出口的後话突然哽在喉间,发现这些话不该讲,便苦恼地撇开视线,让翟临乐不禁皱眉。
「你不会要说他是你的衣食父母的话吧?」
被正中心思,方楚楚开始顾左右而言他,「我这里只有曼秀雷敦,不然用那个随便上药就好──」
「方楚楚。」翟临乐嗓音忽转低沉,像是警告似地叫着她的名字。
以为自己要被责骂,方楚楚的头垂得更低了。「对不起,虽然这麽说有点肤浅,但我就是一个需要粉丝donote的女人,还要扛直播业绩,而且这个月过了好大半了,光是这几天就……当然我不是怪翟总的意思,只是、只是能不得罪人──」
「我知道了。」翟临乐转身走往刚才丢置衣物的篮子,拿起外套找寻口袋内的手机。
他正好站在门边,方楚楚以为他拿了外套扭头要走,急忙上前,只是走没两步一个拐脚,人又摔在地上了。
翟临乐叹了口气,一手点开手机拨电话,一手将狼狈跌在地上的方楚楚搀起,一拉起来的瞬间,他懵了。
清丽的脸庞泪流满面,嘤嘤啜泣,哭得鼻头通红,还反过来紧抓住他的衣袖,一直摇头。
「喂你──」
「副总?」电话接通,小吴的声音从听筒传来。
「啧,你人在哪?」
小吴从翟临乐的口气中听出不悦的情绪,照实回禀:「您不是要我去找书吗?还有您给我的信封,里面那个用过的保险套也太恶心了,方小姐的安全实在堪忧──」
「小声一点。」翟临乐一手将无故落泪的方楚楚搂进怀中,一手不停按减音键,深怕小吴的话被她听到。
毕竟是跟着翟临乐多年的秘书,小吴立刻感觉不对劲,降低说话音量,「是不是方小姐发生什麽事?」
「你知道就好,去帮我买外伤用的药品和敷料。」
「您哪里受伤了!」小吴在听筒那端一阵惊呼。
「不是我,」翟临乐学她安抚狗儿般,轻轻抚拍她的後脑勺,柔声应道:「是我的女人。」
耳闻翟临乐的话,方楚楚没有什麽喜极而泣的感觉,反倒清醒了不少,稍稍推开他的揽抱。
见方楚楚欲拒还迎的举动,翟临乐当场向秘书大吐苦水,「但我的女人似乎不太领情,一下抓着我哭得超级伤心,一下又嫌弃地把我推开,女人心还真是海底捞啊。」
「是海底针,副总,海底捞很好吃我知道。」小吴不忘在线纠正自家主子的破中文。
「管它是能吃还是不能吃,我就是读不懂眼前女人的小心思,而且海底捞也没多美味,至少我不喜欢,大哥也不喜欢。」
话锋莫名其妙转到火锅,方楚楚都不晓得该怎麽出口纠正『我的女人』这个霸道的名词。
「副总,用拉小辫子欺负人的方式追女人是国小的男孩子在做的事,您千万不要这麽幼稚──」
「她又没绑辫子。」翟临乐用修长的手指顺了下她的长发,扬起一抹迷死人不偿命的微笑,再次重击方楚楚的心窝。
「这是一种比喻。」听筒那方的小吴口气颇为无奈,但该办的正事还是要办,「至於您要的外伤药,我请司机替您送过去。」
翟临乐悠悠地哼了一声,结束通话。
「那个……」
不等方楚楚把话说完,翟临乐便将她拦腰抱回床边,劈头就问:「你干嘛哭?」
「……也不是哭啦。」
「鼻子都红了,眼角还是湿的。」翟临乐双臂环胸,等她自吐缘由。
「我、我以为你生气要离开……」方楚楚不敢看他,委屈巴巴地说。
「因为乐乐要离开,所以很难过就哭了?」
「不是……」方楚楚头垂的更低了。
「那不然?」
她挣扎了半晌,才小声承认:「是你要离开,我很难过。」
翟临乐十分满意她的答案,用手抚蹭方楚楚的脸颊,笑道:「这样才对嘛。」
「不过乐乐离开我会更难过。」方楚楚不给他骄傲的时间,立刻泼冷水。
果不其然,翟临乐一秒色变,还没来得及抱怨,方楚楚已掀开棉被,快速钻进被窝逃避他的碎念。
------
阿罄有话要说:
掐指一算,差不多该去塡隔壁的下卷了~
但还需要找回手感......
希望手感能回来~TUT
如果不能回来,翟总大概很开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