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练习和考试中度过三月,四月初的校庆紧接而至。
和往年不同,各项运动项目移至校庆当周而非前周,表演赛和才艺表演也一并挪到运动会当天。
所谓表演赛,是指班际篮球比赛中的开场,由体育班和篮球社为选手的比赛,纯表演不计入比赛排名。
比赛在苑杏的室内体育馆举行,二楼有半圆状的观众席,场地设备俱全加上精彩的赛事,座无虚席。
虽不喜人潮多的地方,且殷楀杋告知自己并不会上场太久,基本上是派篮球社的学长们先发,白湘菓仍老早就到场占了个好位子了。
她从以前便喜欢看殷楀杋打球,她觉得在场上的他特别耀眼,每一瞬间都格外光采迷人。
也因此她从未缺席过殷楀杋大大小小的比赛。
明明方才殷楀杋被换上场了,此刻正和学长搭配地游刃有余,敏捷矫健地穿梭在球场,白湘菓却怎麽也开心不起来。
瞥了身旁的两个空位一眼,白湘菓身子往後倾靠着椅背,敛下眸无神地望回场上。
其实她是与楚于嫺和江思一同来的,但不久前她们接到社长电话便急忙地先行离场了,余下她独自一人观看比赛。
至於为何社长会只传唤她俩过去,而没有叫上白湘菓,原因是社长前几周调查过无社员有意选干部,便索性直接由众干部指定几个人选,刚好她俩也没特别排斥,便大方地接下了。
其实名单是有白湘菓的,但她还想思虑一番才做决定,学姊听了也没强求,体贴地让她最晚暂缓到五月再答覆。
突然唤两人过去,还用打电话的方式,可想而知事情的迫急,虽然两人心照不宣地都没告诉白湘菓发生何事,但她多少还是猜到了。
思及此,白湘菓暗暗深吸气,晃了晃有些发晕的脑袋。
她得清醒些,不然等会比赛结束後,殷楀杋看到她这模样铁定会察觉有异,她才不想他又费心思在自己上。
比赛已至尾声,最後结果是篮球社小胜体育班,不分上下的战况使得全场热闹沸腾,喊叫声此起彼落,和平静的白湘菓形成强烈对比。
她按赛前和殷楀杋的约定走下楼,到一旁人烟稀少的空地等待。
本以为要好一阵子才会见到人影,没想到几分钟後见殷楀杋便和考大常双双走近她,前者勾着一贯温和的浅弧度,後者则笑容满面。
「湘菓大——咳,不是,我是说湘菓姊,好久不见啊!」意识到自己差点说错话的考大常,讨好似地朝殷楀杋那看去,见他仍神情淡然又放心地转头傻笑。
白湘菓怔怔地点头示意,「你们好快。」
「没什麽事就先走了。」扫了眼腕上的手表,殷楀杋疑惑地问:「你怎麽这时候还在这?应该快轮到你们表演了吧。」
「啊,那个啊……」闻言,白湘菓视线飘忽,低头掏出手机,看了通知栏上楚于嫺不久前传来的讯息後,轻轻启口:「我们没成功报名,所以没有表演。」
「没成功报名?怎麽一回事?」殷楀杋眉心轻轻蹙起,身旁的考大常见状也收起笑脸,识相地沉默不语。
白湘菓咬着下唇,血的苦腥在口中泛开,她却毫无感知地撇开脸,思忖着该如何解释。
说起这事,要回溯到这礼拜一。
学生会按照惯例在校庆前几天发表演节目的纸条给各社团确认,热舞干部们收到当下就传讯息问学员们是否也拿到了,但学员们无一个回应收到,那时干部们只觉是学生会耽误罢了,没多留心。
孰料,就这麽又过了两天,正当大夥儿觉得怎麽仍一点动静都无时,就见干部上课时分激动地在群组里破口大骂,还没来得及搞清楚状况的白湘菓等人,一下课便被社长一行人给叫住了。
「那个!江思和白湘菓你们俩快出来,急事!」社长手抓着门框,着急地喊道。
从没见过社长如此慌张的两人,纳闷地互看了眼,便赶紧跑出教室了。
「你们没看到这张吗?为什麽上面没有你们学员组的表演?」社长摊出一张明显揉过的纸,上头有个大表格,那是完整版的校庆才艺表演节目单。
凑近一瞧,把整张每一处都仔细看过後,的确找不到热舞社的第二个表演。
「这是……没报名成功的意思吗?」见江思没说话,而是拿出手机迅速拨了通电话,白湘菓小声地问道。
「你先冷静点。」方才未出声的教学安抚了抱着头在原地绕圈的社长,轻轻叹息,「我来说吧。刚刚我们以为,可能是学生会漏掉或是你们学员没把报名表填好而已,上节课看到就立刻找了隔壁班的学生会朋友问,他却说根本没看到报名表。」
「怎麽会?」白湘菓略微诧异地眨了眨眼,看向刚通话完,面色凝重的江思。
缴交报名表的并不是她们三人,白湘菓记得是她不太熟的学员,而那人似乎是江思的朋友。
「我刚问我朋友了,就是负责交报名表的那个,她说她也不清楚怎麽一回事,她只知道她那天忙着去教务处交文件,就托她朋友拿去了。」江思烦躁地拍了拍额,「她说她在问朋友了。」
隔天,她们没有得到任何那位代为缴交同学的回应。
但她们不死心,直到刚才都仍在与学生会央求,盼能安插个时间,给与一个机会让学员上台表演。
因为干部们还有自己的表演,在後台准备没法脱身,楚于嫺和江思便决定亲自前去拜托学生会的负责人了。
「所以简单来说,就是你们社有个人忘了交报名表,导致你们学员没得表演?」听完白湘菓所述,殷楀杋统整出结论,见她点头,又问:「是前几天才发生的事,可你不是说表演的服装都挑好了?」
「是啊,我们舞早就排练好,服装买好了,全部东西都定案了。」白湘菓摇首,面无波澜,「我不知道该怎麽办。」
他们三人边说边缓缓走到广场,也就是表演舞台所在处。
白湘菓微眯起眼,虽距离遥远可还是看到了台上大致样貌,那清凉的表演服和慢节奏的旋律——漾舞社的表演。
白湘菓定定地站在原处,身後的殷楀杋则担忧地看着她看不出情绪的侧脸,两人都无心於舞台上的表演。
半晌,见白湘菓没有半分要说话的意思,殷楀杋打破沉默,轻声地问:「很难过吗?」
殷楀杋所言将她紊乱的心绪拉回,她回过头,木然地说:「其实我除了惊讶之外,没什麽太大的感觉。」
从得知事情,到方才确定真的无法表演,白湘菓的心境一直是五味杂陈的。
那种感受,她说不清,称不上难过,却也没有半分责怪。
只是每当她想到自己这段时间付出的心力就这麽白费了,胸口仍会胀得发疼。
寒假提早回来学校练舞,使得她错过和白父白母难得的相处时间;怕生理期会在表演时来访,影响到跳舞的肢体动作,特地吃了延迟时间的药;边练舞还要顾及没考过的排球,午休和放学都没好好休息,读书读得很吃力;甚至是特地为校庆买好的表演服,现在都没机会穿上了。
种种数不尽的因素,让她感觉好像这两个月是做白功般,全部的努力都白费了。
许久,她唤了声站到身旁的殷楀杋,抿了抿乾涩的唇,话说得很轻、很轻:「就当是学个教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