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听到这麽一句，即使已有心理准备，郑月娜仍是愣住了。
许尧光虽然沉默着，却在犹豫了几秒後，十分郑重地点头。
「月娜，你呢？」慎姊望向她，目光平和。
「我……我不知道。」郑月娜低下头，绕着自己的手指。
慎姊却没继续说下去，反而摊开资料，展示给他们看。郑月娜脑袋一片混乱，装作认真看资料的样子，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慎姊喝了一口咖啡，语气褪去笑意，取而代之的是谈公事时的专业：「我偶然在网路上看见你们的影片，觉得你们很有潜力——这麽说不是自我膨胀，不过我在看人这块上鲜少出错，不只李珊珊，其实很多现在线上的明星，都是我挖掘的。所以希望你们相信自己具有这个价值。」
从慎姊口中听到这段话，郑月娜仍是不敢相信。她能坐在这里这件事，本身就已是奇蹟……
「不过，这条路上的变数实在很多。我就直说了，近几年华语乐坛正在衰退，想在这衰败之际一举成功，靠的不能只有实力，也不能只有魅力。而即使万事俱备，在这个随时变化的市场里，也很可能一败涂地。换句话说，踏上这条路，无论是对你们而言，还是对我们公司来说，绝对都是一次风险极大的投资。」
两个人安静地听着，桌上的温水连动也没动过。
「我不会急着要和你们签艺人约。」慎姊轻笑，「毕竟我现在看见的你们，是璞玉。未经雕琢前，我不会贸然绑住你们，这是保障我自己，也是保障你们。」
许尧光似乎有点焦躁，双手摩娑着自己的膝盖。
「如果你们有这个意愿，我和你们签另一种合约，这合约里会规定你们在我这里培训两年，两年後，我觉得是时候了，便会让你们开始活动。」
许尧光听到这句话，有些茫然地出声：「……练习生？」
慎姊笑着摇摇头，「虽然是差不多的概念，不过毕竟环境和制度完全不同，所以还是不太一样的东西。你们大可以当作付钱来上艺人培训班。我敢说，即使最後你们没在音河娱乐出道，接受过这些培训，也会有许多公司向你们抛出橄榄枝。」
听到这里，郑月娜终於忍不住，开口问：「费用的部分……」才刚说出口她就後悔了，这显得自己多麽市侩。
「我正要跟你们说明。」慎姊弯起嘴角，「为了栽培你们，公司会先替你们付培训的费用。如果後来你们有收入了，会以抽成方式让你们慢慢还清这笔钱；若最後你们没和我们公司签下艺人约，则会向你们要回来。当然，不会要你们一夕之间把钱还清，会慢慢来的，偿还的方式在合约里都会写得清清楚楚，你们也可以带回去让专业人士审查这份合约。这都是没问题的。」
郑月娜听了，不禁感到退却。
「不过话说在前头，培训会很辛苦，真的很辛苦。也需要你们强大的自主性。说不定你们连学校课业都没办法兼顾——若有成为艺人的决心，这两年的时间，请把一切奉献给音河娱乐。这是我唯一的条件。」
这等於郑月娜这两年期间，有大把时间都得花在培训上，根本没有收入，甚至还得欠着一大笔的培训费用。
郑月娜听到这里，心中已经有了决断——她怎麽可能答应？她不可能答应的。
甚至不用问她「想不想」，光是在「能不能」的阶段，这一点点的火苗就已被掐灭。
「我大概说到这里，你们目前有什麽问题吗？」慎姊拿出一份合约影本，示意让两人浏览一下。
郑月娜没有接下合约，语气平缓地说：「抱歉，慎姊，我觉得我恐怕不适合走这条路。今天过来也只是想说开开眼界，没打算要签约……我怕我接下来只会浪费慎姊的时间，我看我还是……」
越说她越觉得尴尬，总觉得自己的态度有点太势利了，可是她实在不想继续听下去。
这根本不是属於她的世界。是她一时鬼迷心窍，才会真的跑来这里。
慎姊露出温柔的微笑，似乎一点也不急，「没关系，我明白。不过既然都来了，还是听完再走吧？」
慎姊都这麽说了，郑月娜不禁觉得窘迫。她低下头，也不敢转头看许尧光的表情。
许尧光一直安静地看着合约，时不时向慎姊抛出问题。
因为打从心底已经认定了今天的结果，所以接下来慎姊的每句话，她都听得心不在焉。
她盯着手腕上的表，眼睁睁看着时针转了一圈，许尧光和慎姊仍然热络地讨论着合约内容。
郑月娜目光涣散，呆滞地往窗外看去，眼底却恰好落入一个男人的侧脸——
他的侧脸非常精致，线条圆润却带着一丝冷峻。头发高高地梳起，显得严谨清冷。
他走得很快，匆匆掠过会议室——
忽然，他若有所感，看向会议室里头。
一触及他的目光，郑月娜立刻转头，正襟危坐。
她没来得及看见他的正脸。
再转头过去的时候，男人已经消失了。
恰好这时候，许尧光和慎姊两人的对话似乎已经结束。
慎姊从座位上起身，对许尧光说：「那这份合约带回去，让你好好想一下。」
她打开会议室的门，一副要送许尧光离开的样子。
郑月娜急忙收拾东西，准备跟着一起离开，慎姊的声音却传来：「不好意思，月娜，你能留下来一会儿吗？」
郑月娜呆在原地，心中闪过一丝畏惧。
像是国高中时期，上课不小心打瞌睡，下课被老师叫去办公室约谈……
倒是许尧光没有马上起身，反而说：「慎姊，今天就这样而已吗？」
慎姊轻挑眉毛，略带疑惑地望向许尧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