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残忍了。郑月娜想。
李珊珊的话在她脑海里萦绕不去。
回到家，郑月娜洗完澡、吹好头发，时间已是午夜。她将双腿抬起，靠在墙上，试图缓解小腿的酸痛。
有人敲门，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郑月娜，过了半晌才反应过来。
她一路爬下床，打开门，看见站在外面的郑星洋。
「你怎麽还没睡？」郑月娜诧异。
郑星洋默了半晌，才问：「你……饿不饿？」
郑月娜有点反应不过来，偏着头，疑惑：「啊？」
蓦然，阵阵香气传来。她这才发现，郑星洋身上似乎也还带着一丝热气。
郑月娜走出房间，一眼就望见餐桌上摆着两碗泡面，还冒着嫋嫋热烟。
她忽然就笑了出来，扭头看着他。
郑星洋别开眼，迳自走向餐桌，拉开椅子落座，语气疏淡：「不吃就算了。」
她立刻坐到他对面，把面前的碗拉近了些。
「吃。当然吃。」
「你不用节食？」
傲娇鬼。那双眼里都写着高兴呢，还在那口是心非。
郑月娜也不拆穿他，只说：「弟弟的爱心，我怎麽能不吃？明天再减回来就行。」
郑星洋抿起唇，笑得很淡。接着递给她一双筷子。
接下筷子，两人开动，寂静的夜里只剩下两人咀嚼的声音，一时无话。
直到，郑星洋状似无意地开口：「我有同学……」
「嗯？」郑月娜停下动作，一双眼专心地看着他。
看了一眼郑月娜，郑星洋立刻低下眉眼，吸了一口面条，才缓缓说：「我有同学，在学校提起你们了。」
「真的？」郑月娜惊喜，「他们说什麽了？」
「……说歌挺不错的，还有买你们的专辑。」
「竟然还买了专辑？这年头买专辑的人好像不多了。」郑月娜笑得灿烂，「你同学跟你很好吗？平常没欺负你吧？」
「……当然。」
「那太好啦！我给他签个名？」
「……他们不知道你是我姊。」
「哦，也是。那就算了吧？」郑月娜有些失望，低头继续吃面。
「……姊。」
郑月娜又抬眼，嘴边沾着汤汁，眼里写着疑惑。
「你和那个……Light，究竟是什麽关系？」
郑月娜正在喝汤，差点呛到，她猛然一咳，眼角都浮上绯红。
平复了呼吸，她大笑起来：「你使出消夜攻势，就是为了套我话啊？」
郑星洋没否认，只是默默地吃面。
郑月娜望着这样的郑星洋，眉眼染上温柔。
「要说是什麽关系呢……是要走一辈子的关系吧。」
郑星洋微微一愣。
郑月娜笑道：「即使他曾经想要放弃，也总有人要我想像，如果我们俩分开了，我要怎麽继续在这个圈子走下去？」
「而我也确信了，就算他离开了我，我也会继续勇往直前——可是，我希望这永远不要发生。现在的我，想要和他一起努力，想要和他一起唱歌跳舞。」
「他呢？」
「什麽？」
「他，也是这样想的吗？」
郑月娜一瞬愣然。
不晓得为什麽，她竟然答不出来。
明明尧光亲口说过的，要与她携手共进。
可是，为什麽，话到了嘴边，却带着一丝迟疑——
「当然是……吧？」一顿，她笑道：「他亲口说过的。那个节目，你也看了吧？」
郑星洋没多说什麽。
「怎麽了吗？」她焦急地问。
「没什麽。」郑星洋耸耸肩，「只是在想，他真的只是单纯想和你共事才那样说吗？还是……因为喜欢你？」
郑月娜瞪大眼睛，愣愣地看着郑星洋。
「我就随口一说而已……」郑星洋对於她的反应有些诧异，赶紧解释：「我不认识他嘛，所以就只是看节目时……有这样的感觉。我乱说的，你不会生气吧？」
「不会。怎麽会生气？」郑月娜恢复镇定，笑了笑，看向他碗里，她催促：「你快吃吧，汤都没了。」
郑星洋低头吃面，双眼却不安地看着郑月娜。
他是不是说错什麽了？
却见郑月娜没什麽异常，格外平静地喝着碗里的汤。
面色平静，思绪却有些混乱。
所有混乱，都被她自我说服的一句话平息了——
不会的。
郑月娜微微一笑。
许尧光能理解她的，他们应该是站在同一线上的。
他不会是为了这种理由才留下，那不是她认识的许尧光。
隔天傍晚，郑月娜和许尧光准时出现在练习室里。
不久後，苏彬也来了。
他一踏进练习室，所有灯光像是立刻打在他身上，郑月娜眯起眼，感觉才一段时间没见，他又变得更奇怪了……
原本褪色的花椰菜头，现在又有了新花样。
一走进来，苏彬立刻朝着练习室的镜子直进——他举手拨弄自己被风吹乱的秀发，终於满意了，才转过头，望向两人。
「晚安，两位。好久不见了。」
「呃……真的是好久不见了。」
苏彬剪成了逗号浏海，整头紫色头发在日光灯下耀眼夺目。
暨粉红爆炸头、褪色花椰菜头以後，现在是亮亮茄子头呢！
郑月娜花了点力气才没让自己当场笑出来。
苏彬一双眼扫过来，她立刻若无其事地弯下身，假装绑鞋带。
又一眼扫过去，许尧光马上假装做暖身运动，一声也不敢吭。
「嘻皮笑脸的，成什麽样？」熟悉的苏彬语调又上线了，「真以为自己出道了，就是超级巨星了？你们表演的影片我都看了，四个字形容——不、堪、入、目。」
有时候郑月娜总忍不住疑惑：不是说苏彬在韩国定居了很久？怎麽他骂人的时候，中文水准还是这麽好……
总之，舞蹈课正式开始了。
前一个小时，苏彬针对两人在主打歌上的表现给予指导，让两人将表演修正到最好。
後面几个小时，则开始教他们在节目上表演的编舞。
练了一轮下来，郑月娜和许尧光都快累死了。苏彬一宣布休息，两人就瘫在练习室地板上，大口喘气。
郑月娜用毛巾擦擦汗，喝了水，接着起身，准备继续练习。
倒是苏彬说：「行，今天就先到这吧。」
郑月娜微微一诧。
今天这样就结束了吗？怎麽感觉才练没多久……
抬头看了时钟，才发现已经过了六小时。
有这麽久了吗？她完全没发现。
许尧光如释负重，靠在墙上，只差没直接躺下来了。
他吁出一口气，感叹：「终於结束了！」
郑月娜低头收拾东西，还顺手替许尧光将毛巾和水瓶拿起来，一并抱个满怀，离开练习室，一路朝置物柜走去——
许尧光皱起眉头，挣扎了半晌，终於撑起自己疲惫的身体，一路追出去。
「月娜，你在做什麽？」
只见郑月娜打开了他的置物柜，替他把背包里的东西都收拾好，拉上拉链，交给他。
许尧光接过背包，疑惑地看她。
郑月娜背起自己的包，朝他嫣然一笑。
「走吧！」
「这是怎麽了……」许尧光一头雾水，「这麽赶着回家？」甚至还拉着他？
只见郑月娜摇摇头，笑问：「谁说我们要回家？」
许尧光彻底懵了，「不然呢？」
「练习，还没结束。」郑月娜弯起眉眼，「走！我们继续！」
不敢置信，许尧光微瞠双眸，「你疯了吗？我们刚练了六个小时，现在都十一点多了。」
郑月娜却无比认真地望着他。
「尧光，我想和你继续走下去。如果你也想，就听我的话。」
——慎姊不重视实力，没关系。她重视。
——珊珊姊不愿意教许尧光，没关系。她教他就好。
因为她深信，他是真的想留下，与她共同接受众人的喝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