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今日的奥田同学不太对劲。
平时的她应该全神贯注於实验上，除了需要沟通时不会有丝毫分神，今天却心思完全不在烧杯和酒精灯上，反倒眼神一直在杀老师和桌子底下飘移。
是想上厕所吗？
下课钟声刚响起，奥田立刻站起身走至杀老师面前，有些忐忑不安地将藏於背後、颜色有些诡异的试瓶举至杀老师面前。
「那、那个老师……这是毒药！请喝下去！」
「……奥田同学，这也是一种非常坦率的暗杀呢。」
平常在同学各种奇袭下仍悠闲应对的杀老师，脸颊少见的滑过几滴汗（或是黏液），看来是第一次遇到这麽直白的明杀？
「那、那个那个……我、我没办法像大家那样做到巧妙地奇袭什麽的……但、但是化学我很擅长的，这是发自真心为您做的！」
孩子，哪有这种笨蛋你给他毒药他就喝啊……
「真是受宠若惊，那麽为师就不客气了。」
杀老师拿过奥田手中的瓶子，像结束一天工作的上班族到居酒屋喝杯啤酒慰劳自己一样，毫不犹豫的直接往嘴里倒去，如果瓶子换成酒杯杀老师再喊个乾啦一定毫无违和。
等等你还真的直接喝啊！我才刚讲完不要打我脸好不好！
杀老师喝下後做出犹如工藤新一吞下APTX-4869的反应，喊了声：「这……这是……」，接着头上长了两根角。
没错，两根角。
隐约听到里头装的是氢氧化钠，接着杀老师拿起了第二瓶试管灌了下去，「唔、唔咕啊咕咕咕……」的呻吟几声後头上的角变得像蜗牛的眼睛，头後方长出了一对小翅膀不断拍打着。
似乎是醋酸铊，而杀老师像是在饮料免费无限续杯的店要喝个回本那样直接拿起第三瓶灌了下去，这次没有任何喊叫或呻吟，角和翅膀倏然收了回去，肤色变成了面无表情的白色，表情就像颜文字一样。
姑且不论奥田是从哪搞来这些的，目前看来毒药对杀老师几乎算是毫无用处，那些奇怪的变化也不能保证是毒造成的影响，可能是为了做反应而自己搞的。
「放学後有时间的话，一起研究能杀死为师的毒药吧。」
宛如与自己毫无关联、要被毒杀的不是他一样，杀老师向奥田提出了邀请。
「好、好的！」
对於杀老师那极不合理的邀约，奥田欣喜的回答。
奥田就好像被糖果屋吸引的孩子一样，对於为何会有糖果屋存在毫不怀疑，连是否有陷阱也没有想过便只身闯入。
放学吗……
「奥田同学已经回去了吗？」见实验室的门已经被锁上，我走到了办公室，果然杀老师还待在这里。
「不久前回去了，黑羽同学是想来暗杀为师吗？」
杀老师的脸变成代表鄙视的黄绿相间，有些许挑衅意味的说着。
「可惜是来问问题的。」
拿出放於书包的各科笔记本，翻开贴有标签的页数拿至杀老师面前。
「为师看看……这里为师有独门的小公式可以轻松解决这一类型的所有题目！首先……」
杀老师拿起红笔在旁边的空白处写下公式和简单的来源，接着指引我一步步套入公式，还不忘在角落画只举着触手的小章鱼写着提醒。
「原来如此……那可以套到这个里面吗？」
我拿起书包里厚度与字典有得比的讲义，翻至贴与笔记相同便利贴的页数，放至笔记本旁边。
「当然可以，只是这边要注意……」
杀老师阅读不过三秒便回答我的疑问，还不忘提醒哪边是容易搞混的，果然很厉害啊。
「原来如此，谢谢杀老师。那个……」
问完所有科目的问题，我将笔记本和讲义放入书包後，看着杀老师不知该如何开口。
杀老师歪着头，似乎是在等我将话接续下去。
「杀老师您……要怎麽应对奥田同学对於语文的抗拒？」
回想起不久前与奥田请教理科时她所说的话：「……用词的好坏、人类复杂的感情表现之类的，我不知道正确答案是什麽……但是这也没关系，至少数学呀化学式是绝对有其正确答案的。对我来说，精妙的文字游戏、细微心境的思考……都是没有必要的。」
这早已超越逃避考试和学习，而已经是对整个抗拒了。我不能说她否定这些是不应该甚至是错误的，但这对她未来绝对是不利的。
无法了解他人言语中的意思，也无法将自己的想法诉说给他人，只会伤害到他人与自己，并永远地局限於此罢了。
再不然……就是被利用而已。
「不用担心，为师有办法。」
「……？」
结果杀老师还是没告诉我他如何应对。
不明白啊——为什麽能那麽有自信的说出「有办法」这句话？不害怕吗？如果奥田同学并没有因此减少对国文的抗拒又该怎麽办？
看向奥田手持着试瓶，心情愉悦的灿笑，满心期待杀老师的到来反倒使我皱起了眉头。
「一定是在为了帮我加油打气，他说即使不懂语文发展我的长处就好。」
杀老师口中的有办法是放弃？
不对，不可能。
唯独这个老师（杀老师）与其他老师（主校舍的老师们）是彻底不同的，不会将学生弃之於不顾，会穷尽所有办法来勾起学生的兴趣，找出最适合学生的学习方法，不论资质是如何。
那麽他让奥田调配的究竟是什麽？先姑且不论是否有毒药足以让杀老师致命，但那一定不可能是能对他有某种程度以上影响的东西，杀老师没那麽傻，在这个时间拿出也对奥田的教育毫无意义。
而在我低头沉思之际，杀老师已经喝下了那瓶诡异的液体，听到杀老师的喊叫声的我抬起头来——杀老师变成了像是掉到地面的冰淇淋那样融化在讲桌。
「让你做的是能让为师的细胞活性化，增加流动性的药。因为是液态，无论什麽样的缝隙都能进入！而且速度保持原样！来啊杀杀看吧！」
杀老师先是钻入片冈同学的抽屉，接着在教室到处飞来飞去诶，不时钻入天花板和地板，就好像一坨史莱姆到处碰撞一样。
而拿出抢想试图暗杀的同学们皆是苦叫连连，我比较好奇那样子弹还有用吗？都变液体了顶多碰到的周围再融化一点……？
「你、你欺骗了我吗杀老师！」
奥田不可置信地向杀老师大声质问着，孩子你真的在这之前没有质疑过一百亿怎麽这麽好赚吗？
「奥田同学，要暗杀也需要能骗到别人的语文实力呦。不论你能做出多麽优秀的毒药来……像这次这样老实的像傻瓜一样地交出来的话，就只能被暗杀对象所利用了。渚君，你要是想给为师下毒的话你会怎麽做？」
被突然点名的渚愣了一下，接着边思考边呃唔嗯的几声後说道：「在老师喜欢的甜果汁下毒……然後说成是特制手工果汁交给你……之类的吧。」
「没错，要欺骗别人就必须了解对方的心情，也就有必要在言语上下功夫——精妙的下毒方法，所必须的是语文实力。」
杀老师边说边从天花板的角落下来，钻回了他的衣服里面。
「你的理科才能将来必造福大家，为了简单易懂地将之传达给更多人……请先锻链出能够用於下毒的语文实力。」
药效结束，又变回了往常像是章鱼的杀老师。
「好、好的！」
对於语文的防心逐渐崩塌，果然很厉害啊……这个老师。在杀老师的力量面前，持有猛毒的学生也变成一介普通的学生。
看来还差得远呢，能威胁到老师性命的学生似乎还没有出现。
那麽——政府还是会继续无所作为吗？
Tobecontinued.
2018.4.15
2020.7.14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