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風和日麗 — 55.

正文 風和日麗 — 55.

55.

「我是因为周日和才渐渐认识你的,在那之前我对温筠庸这个人几乎没有任何印象。後来我发现你有点自卑、没甚麽自信、惰性有如铜墙铁壁般坚强、明明很多事情都不会,却不愿意、不敢向他人求救,总而言之真的是很弱很弱的一个人。虽然不晓得周日和是怎麽想的,可是不知道为甚麽,我……喜欢你,就算你除了偶尔很可爱之外再也找不到其他优点,但说不定这也是我喜欢你的原因。」不再浮夸之後,他缓下语气,正经了起来。

他的坦白里连一句称赞也没有,令人匪夷所思的是即便如此得出的结论仍是喜欢。

「你可以看着我的眼睛,我是真的喜欢你。」似乎自己也明白方才那些话多麽引人怀疑,他又一次严肃的说道。

我逼着自己收回游移的目光,专注於他的面容、他的双眼。

一秒、两秒、三秒……

「噗哈哈哈哈哈!」

「为、为甚麽要笑?」我一头雾水的望着不知为何突然大笑的他,那还真是一瞬间发生的事,我明明照他所说很认真的看着他了。

「诶——我也说不上来,你不觉得四目交望太久就会想笑吗?」

「这我是可以理解啦,但我以为你不会,你平常和别人也常常相看两不厌吧。」印象中吕视知从不逃避他人的目光,有谁看着他,他便会毫不畏惧的看回去,那也是一种莫名的气魄。

「可能因为是你吧,这也算是浓缩我刚刚那一大串喜欢你的原因——我见到你就想笑。」

原来那样有些严肃的气氛此时不再凝重,我心中的困惑却宛如火上加油愈烧愈大。

「筠庸,你有对未来的期许吗?」

「呃……各方面都别出太大的纰漏。」

「挺小家子气。」

我有些不服气,「那你又期许甚麽?」反问道。

「我要赚很多钱,最好是能毫不费力买下一整栋豪宅那样有钱。」只见他头抬得高高的,却不见半点自豪。

的确不小家子气,但从他口中听见这话教人十分意外,意外的亲民。

「很俗气吧,但我是认真的哦,虽然我家的情况是那个样子,我依旧认为富裕的环境是重要的。我是一个极其幸运的人,拥有许多优势条件,自己也就顺应学会去运用,听起来真是满腹心机,对吧?」他耸耸肩,笑道。「我是在认识周周後才渐渐领悟到这些的,在那之前,我毫无自觉。他不喜欢我的理所当然和友善,但不知为何,他还是接受了,那时我才开始去思考『原来我不好让人拒绝呀』。」

「是啊,完全没办法拒绝。」我忍不住跟着附和。

「所以我充分利用啦,才能把你带到这儿,但你准备要拒绝我的告白了吧。」他单手插着腰,无奈的笑了笑。「我似乎没法明确指出从甚麽时候起喜欢你,说不定是我注意到有新的咖啡厅开幕那时;说不定是打完排球,你说出『高空弹跳』那时;说不定、说不定……在你懊恼的对着数学考卷时,我就喜欢上你了。」

我努力回想着,他都还记得,自己怎麽就忘了呢。

「对不起」三个字脱口而出,只见他一阵错愕,我也手足无措,自己似乎正在把一份难能可贵的情感迅速耗尽。

我想要好好回应他,却怎麽也说不好。

每当这种时候,平时不发达的泪腺便会特别容易被刺激。

我不住的擤着鼻子,「我真的觉得自己很烂,甚麽都做不好……」双手掩着脸,断断续续的抽搐着。

「等、等等……我最不会安慰流眼泪的人了,我真的这麽失败吗?你……对不起对不起啦,我……我觉得你很好啊。」他陷入一阵不知所措,甚至同我开始语无伦次。

我并非为了试探或是引起注意而落泪,我想当一个坚强坦然的人,发现事与愿违之时最是教人委屈。

「我想成为拯救你的那个人,但我心里非常明白,没有谁救得了谁。」

「……有几次我是打从心底感激你,虽然不甘心,却无法不佩服你,那的确称不上喜欢,但我能感受到你多麽可靠、善良。」我一面遮着脸,一面从书包拿出卫生纸擤鼻涕,用浓厚的鼻音对他真心赞美。

「听你这样说,我也不是没有机会呢。筠庸,我来追你,你就追着周日和,直到我追累了,你却还在追;或是你累了,我仍然没有停止追求的那时。」

这回他明明白白道出周日和三个字,真不晓得昭然若揭的究竟是谁。

「你心机好重呀,甚麽都知道还能一派悠哉,把身边的人弄得团团转。」

「团团转的只有你而已,其他人都很精呢。」

被他嘲笑的我懒得再去思考该如何反驳,毕竟自己耍嘴皮子从来没赢过,何况是对等级MAX的他。

他好厉害啊,不一会儿就把气氛缓和了,连想对他生气也没办法。

我真的被他给告白了吗?被这麽样一个甚麽都好,甚至未曾遇过压倒性对手的人……

「无心插柳柳成荫。」几个字从我嘴里脱口而出,人在无意识中会说出各种成语吗?

他的反应就和我面对「昭然若揭」时一般错愕,不同的是他过人的理解力,那分疑惑不到几秒便不见踪迹。

「你要来乘凉吗?」他幽默的调侃道。

「现在已经够冷了。」

「那麽,就等到夏天的时候。」他将一半的脸埋进围巾里,说出的话语因而变得朦胧。「我等你。」

我也同他把头给缩进围巾,他的模样腼腆帅气,我却像极了一只缩头乌龟。

「对了,我有准备圣诞礼物。」

他的花样也太多了吧,我完全可以钻进洞里了……啊。「我、我也有。」

我慌张的从书包里拿出始终送不出去的那双袜子,连着上头印着店家名称的粉色塑胶袋一块递了出去。

「这真的是要给我的吗?这是我近期听过最让人高兴的一句话和一件事了。」

瞧他如此热烈的回应,我再没有皱眉的理由。

我并没有特别包装,他能轻易从塑胶袋开口查看内容物,然後就像是去上过演技般那样做出了完美的惊喜表情。

「哇——好可爱的袜子,你记得上回打排球我说羡慕你有龙猫的袜子吗?没想到你真的买了,这是外星人?三眼怪?」

被周日和说中了啊,送袜子不会出错。

「也看看我送的吧,这是我第一次挑礼物给喜欢的女生,想与你一同见证。」只见他从外套口袋里拿出一颗扭蛋让我收下,笑咪咪的说。

见证甚麽呀,这家伙今日尽是用些怪异的措辞,而且他准备的这是扭蛋吗?

我用力将扭蛋转开,里头是《七龙珠》特南克斯的吊饰。

「我在路上看见这台转蛋机,里头难得有未来的特南克斯,我觉得你一定会喜欢。不过扭了不少次呢,平时我只要一次就能得到想要的,还以为是在考验我,你看——」

只见他将他的书包打开,里面装了五、六颗扭蛋,外壳有橘也有蓝,而我手中这颗则是紫色。

「怎麽样,还有喜欢的吗?有的话就拿去吧,各分你一颗好了,来。」

不待我反应,他硬是塞了几颗外壳颜色相异的扭蛋给我。

「不、不用给我这麽多。」我受宠若惊的摇摇头。「留着吧,你不是也很喜欢?」

他思索了会儿,「不然我再拿走这个。」从我怀中领了蓝色的回去。「送给周日和吧,你猜里头装的是谁?」

「达尔?」

「宾果,你也认为很适合他?」

「不,只是觉得你一定这麽认为。」

「心有灵犀一点通!」

「不是。」

他惯性忽略否定的言论,「他会很开心的,没有人会讨厌达尔。」盯着手里的转蛋,充满自信的说。

「只有看到赛亚人篇的不会喜欢吧。」

「唉唷,我们一起看到普乌篇完结了啦,别担心。」

「是哦……多久以前?」

「绝交之前,现在我已经不晓得他的进度到哪,我也一段时间没看了,因为要考试。」

话题突然绕到一个严肃的地方,我不自觉绷紧神经,深怕他接下来说出「你也应该多多加油」之类的训诫。

幸好这回他只有苦涩的笑了一笑,「啊,我把刚才拍的照片传给你吧。」表情一转,点了几下手机,萤幕画面是我们一块儿站在圣诞树前。

我怔怔的盯着发光的萤幕,自己的笑与他相比还真是挺难看的,不仅是对未来的期许,光是照片里的现在就够小家子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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